流雲散!
阿七在一旁的盆中洗乾淨了手,便轉身離去!
她顫栗不安地走向那個威嚴的男人,那雙幽深的眼睛,是她從不敢直視的。
阿七!
阿七慢慢地走了過去!
跪下!
那男人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冷冷地命令道!
阿七木然地跪在青石鋪就的院中,瘦削的身姿如一枝晚風中搖曳的經了宿雨的芰荷!她眼光清冷地望著那一朵從青石縫中擠出來的小黃花,修長的葉子細弱的莖隨著微風在夏日午後的陽光裡搖曳著。那一朵鵝黃的五瓣小花才米粒大小,那麼纖弱,但依然有數片莖葉依托著它!可是她呢?她一個親人也沒有了!什麼也沒有了!隻餘她一人孤苦無依地在這世上艱難度日!
你可知錯?
傅葉鳴冰冷如鐵的聲音在耳畔凜然響起!
你乾什麼?起來!起來!
傅流雲一把拖住她,用力地想把她拉起來!
你何錯之有?跪他做什麼!
然阿七隻是呆呆地跪在那裡,如一棵開了花的樹,木然地跪在院中,烏黑如雲的一支發髻桀驁不馴地矗立在頭頂,雪白的頸脖彎曲如柔荑!
何錯之有?
傅葉鳴猛地一掌拍在石桌上,石桌震搖,滿院皆驚!
你明知張大人指名道姓要的是你,你卻讓少主著女裝代你前去赴宴。他是我平陽塢堂堂少主,怎麼能執壺伺候他人?丟人啊!我傅家祖宗的老臉都讓你這逆子給丟儘了!!
傅葉鳴勃然大怒,怒目金剛一般地指著那不肖之子,胸腔拉風箱似地呼喘不止。
是我自己要去的,不關她的事!你們喝酒卻不叫我,我就……我就扮成阿七去了!阿爺,阿爺,你不要生氣了。阿綰是不是很厲害?是不是像極了,居然連你都沒有發現是我耶!
傅流雲撫掌大笑著,為自己的高超演技狠狠地拍著巴掌。那樣子傻氣十足似一個十歲不到的頑童,先前那光風霽月的風采,竟蕩然無存。那少年全不在意彆人驚愕的表情,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那女孩身旁!
阿爺要罰就罰阿綰好了!是阿綰淘氣了!阿爺你莫要生氣了!
傅流雲膝行數步,跪在那氣得半死的家主麵前,拉了拉那表情威嚴怒目金剛般的傅葉鳴的手,扁著嘴,皺著眉,一如神智未開的稚齡孩童一般地,撒嬌發癡地道。
傅葉鳴渾身一哆嗦,自他阿娘仙逝後,十年了,整整十年了,這個他愛如珍寶的孩子從未這樣拉著他的手這樣充滿愛意地喚他阿爺!他那冷酷的心陡然顫栗起來。可他如今馬上十八歲了,行為舉止尤其那雙像極他阿娘的眼睛卻……卻如他阿娘死前的模樣,天真,爛漫,可愛,無邪!
阿綰啊!你這是怎麼啦?孩子,你當真是癡傻了嗎?
傅葉鳴老淚縱橫,試著將他扶起來,但那少年卻執拗地跪在青石地板上。
阿爺若不消氣,我便一直跪著,絕不起來!
好,我不生氣,你且起身!
傅葉鳴無可奈何地道,那神情似乎瞬間蒼老了十歲!
阿爺若不原諒阿七,我便不原諒你!
那孩子執拗地跪在地上,整整比那阿七高出一個頭來,當時他怎麼就沒留心到呢?那身姿那眉目像極了他死去的阿娘,而他卻誤將那孩子當作了阿七!
那張……張如圭可有為難你?
傅葉鳴歎了口氣,看著眼前天真爛漫的少年,他竟拿他沒奈何!
沒有啊!
傅流雲嘻嘻笑道!
阿爺,孩兒有禮物送你呢!
他滿臉笑意地從身上摸出一個緋紅色布條包著的小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