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散!
你這丫頭有點背啊?這兩日你哪也不要去了!
阿七渾身發寒地望著他,一陣吹來,她隻覺得背上冷汗涔涔。
小美人兒,你彆害怕,有我們三個在,我看誰敢傷你半分!
蕭似雨揚著他那柄價值不菲的玉骨冰絲折扇,神采奕奕地道!
四人回到流雲閣,靜默無聲地圍桌而坐。傅流雲喚菊花嫂將桌子上的殘羹冷炙收拾掉了,又叫桂花嫂取來一道六扇的畫著《明月彆枝驚鵲》圖的檀木屏風,將他的臥房隔出一個空間來,手腳麻利的菊花嫂一邊往短榻上鋪著一床薄錦被,一邊笑容曖昧地看著阿七道
阿七姑娘,少主待你可真真的與彆個不同。這道檀木屏風是先夫人所繪,一直收在閣樓裡,他素來不肯輕易示人,這麼多年了,今個兒是第一遭兒拿出來用的。
阿七望著屏風上朗朗明月,羽翼纖毫畢現的鵲兒在繁花似錦的紫薇花樹間若隱若現地探出半個身子來,一派疏風涼月的景色令人心曠神怡!這也是她第一次見到這道屏風,都說夫人容貌與才華於一身,是個極出挑的美人兒,誰能料到這樣一個姿容出眾的人竟不能永享天年!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卑賤的廚娘又如何敢承他青眼相待呢?
菊花嫂見她麵露戚色如何懂得她那少女心思,隻一味地笑她。
阿七呀,你該高興才是,少主這孩子有時行事是乖張不羈,他畢竟是家主心尖尖上的寶貝兒子,驕縱任性一些是必然的,你呀多擔待他一些,男孩子嘛長大了就好啦!像我家那不爭氣的阿貴還是讓我這老婆子操碎了心哪!
菊花嫂,你好好的說這些做什麼?隻是阿青不在,我一時替她做這些事情,待她回來……
她還會回來嗎?
她心裡一緊。
菊花嫂,阿貴哥他怎麼啦?
哎,這不爭氣的逆子啊,上個月才承了少主的麵子給他求了一份巡河的差事,這才不到一個月他又吵著不做了!這年頭找份好差事有那麼容易嗎?
菊花嫂鋪好床,直起身來,唉聲歎氣。
天熱,蚊子多,得支一架蚊帳才是,不然晚上蚊子咬人沒法安睡了。我去庫房問問,看有合適的沒有。
謝菊花嫂。
阿七誠心道了謝,菊花嫂便出去了!餘她一人坐在那張鏤花短榻上,木榻雖短,容她一身卻足夠了。她望著不遠處飄搖的雪色錦帳,帳下是傅流雲的臥榻,榻上整齊地鋪著藕荷色錦被,被麵上繡著一支荷花一條紅色的魚兒。
她歎了口氣,若是住進這房間,她便真的毫無退路了。
他待她,可是真心?
圓形漏窗外簌簌的芭蕉葉將大片的涼風搖曳進來。
如今這世上,她再無可依靠之人了,少主雖荒唐貪玩,卻非那種窮凶極惡的惡少。今日他當著眾人的麵維護她,足見他心裡還是有她一分之地的。她總覺得他哪裡不一樣了,卻又說不上來。
她望著那碧綠的芭蕉葉怔怔出神。
傅流雲端著一盞顏色發黑的湯走了進來,闊大的袖袍襯得他神采飛揚。
嘗嘗這個冰鎮酸梅湯,熱死人了。
他把那一盞酸梅湯遞到她手上,她忙起身,接過那冰涼的酸梅湯。
謝少主。
她惶恐道。
傅流雲一屁股坐在那短榻之上,看著那道屏風,怔忡不已,這道屏風……
某些記憶如沉寂已久的渣滓在水下泛濫而起,那白衣女子手執箬管對著一個六七歲的男孩微微一笑……
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