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散!
醒來時,華燈已初上。
那樣一個香軟如玉的錦被中,她隻覺周身如火在炙烤。淋漓的汗水,浸透了她的發絲,她的衣衫。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隻見一縷氤氳的香煙從床前案幾上的青銅獸形香爐中嫋嫋飄出。
她掙紮著爬起來,渾身酸軟滾燙,手腳乏力酸疼。連滾帶爬地摔在柔軟厚重的地毯上。
珠簾後端坐一青衫男子,身姿挺拔,悠閒地喝著茶。
你醒了。
那聲音雄渾溫厚,好似輕風拂過花樹。
你……你是誰?
她倚在床頭,慢慢起身。
那人卷起珠簾,侵身向前,一把將她扶起來。
阿七坐在床沿,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推開那青衫之人,她臉色鐵青,纖眉輕蹙,仰首望著那張陌生男子的臉。
濃如墨染的眉,黑如點漆的眸子,雙唇瑩潤,臉乾乾淨淨,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
看不出來,你這小小的一個丫頭,竟然如此烈性。那秀娘差點死在你手下,好在她命大,沒有傷到要害。
阿七坐在錦帳之下,腦中一片混沌,想起自己先前詭異凶悍的樣子,脊背一陣發涼,她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看著那房中香豔的陳設,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飾。才明白自己依然被困在這花萼樓中,眼前這男子,莫不是那該死的……嫖客。
那你帶我出去!我可以給你錢,金子,很多金子!
她才想起來,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被人換了,葉寒涼給她的金葉子,也不翼而飛。
那青衫男子笑吟吟地看著她,一言不發。
隻要你帶我出去……
她沮喪地看著自己,方明白自己如今尷尬的處境。
聽你口音,姑娘不是本地人?
那人起身給她倒了一杯茶。
她搖搖頭,淒然一笑,接過茶,雖口渴難耐,卻不敢喝下。
那人自斟自飲。
我沒下毒,姑娘防人之心卻是如此之重。
阿七看了他半晌,撲通一聲,雙膝落地。
求公子放過小女子,除了……除了侍寢……阿七願意做牛做馬報答公子大恩大德……
但隻見她目光爍爍、兩眼含淚,羸弱得像一朵即將離枝的白色花瓣,那樣急急切切地伏在地上叩了又叩,雪白的前額落在厚實的地毯之上,發出咚咚的聲響。
男人到這種地方來,自然是為尋那千金一刻的銷魂,你卻讓我放過你,莫不是將我當作傻子麼?小丫頭,我可是真金白銀地花了錢買你初夜的。
青衫男子悠悠地道。兩眼含笑,卻也不見他半點惱意。
阿七滿臉羞紅,緊咬雙唇。
你……你花了多少銀子?我雙倍買回來!
雙倍買我初夜?沒想到江某人竟然這麼值錢!隻可惜姑娘出得起價我卻給不了……
阿七惱羞萬分,咬牙切齒,狠狠瞪著他,看他人模狗樣竟然嘴巴如此不乾不淨。她氣得揚手將擱於腳榻之上的茶杯抄起用力朝他狠狠擲去。
青衫男子穩穩地接住那飛擲而來的茶杯,茶水微漾,涓滴未漏。
謝姑娘賞茶。
那人氣定神閒地抬手將杯中茶一飲而儘。
滿滿一桌的酒菜,他舉起筷子,兀自吃著菜,喝著酒。
起來吧,如此大禮,我可消受不起。過來,陪我喝一杯。
阿七見他手上功夫不弱,定了定心神,緩步走了過去。
在下姓江,你喚我江三爺便可。
阿七。
她想著自己如今是他人砧板上的魚肉,又見那人軟硬不吃,便收起那副可憐兮兮的表情來,抱了抱拳,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那人對麵。
阿七?你不叫小茉莉?
他笑起來,笑容溫暖如春。
我叫阿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