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如他來時一樣,如一陣煙霧,瞬息消散,不見蹤影。
安掌櫃呆呆地立在燈下。
起風了。
夜涼如雪。
沈青月命人掛出歇業的牌子。姑娘們雖有意見卻不敢多言。
玉如煙一襲白裙,飄然而至。
青月公子,這是為何?你可知,歇業一日,花萼樓損失多少進項?
玉如煙體量纖細,走路無聲,人如其名,輕飄如煙。連聲音都是縹緲虛無的。
早年花萼樓在此間開業,宮主定下的規矩,二樓主怕是忘了一乾二淨了吧!
沈青月坐在窗前呷茶,清清冷冷掃了那女人一眼。
沈樓主每日神龍見首不見尾,這偌大的花萼樓,上上下下裡裡外外,都是我在打理,你高興就來,不高興就走。現在來講規矩,不嫌晚麼?
玉如煙眼波澹澹,滿臉不屑。
沈青月歎息一聲。
這些年,玉樓主打理樓中事務,真是辛苦了。確實是沈某懈怠了。看來,以後,沈某還得多花點心思好好地打點樓中事務。那以後就不敢勞煩玉大小姐了。
玉如煙隻覺眼前一道白影閃過,腰間掛著的樓主玉牌已到了沈青月手中。
沈青月!你!你!你想奪我的權,可沒那麼容易!偌大的花萼樓可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
玉如煙氣急敗壞,這個貪戀權力的女人啊!她從來就沒有明白,誰才是花萼樓的當家之主!
恰恰那個半年也不露麵的青月公子,才是花萼樓的當權者!
在這個男人麵前,玉如煙不過是個不自量力的跳梁小醜。這些年,她兢兢業業,花萼樓事無巨細,她都用心打點。她以為隻要她足夠用心做事,把花萼樓經營得風生水起,那個人多多少少總會抬眼望她一眼的。可是那麼多年,他也隻在那年中秋節現身過一次,還戴著一張麵具!
難道無論她做什麼,他都全不放在心上嗎?今天她若被沈青月逐出花萼樓,那她永遠沒有機會接近靠近他了!
玉如煙破壞樓規,自今日起驅逐出花萼樓,往後她的所做所為皆與我花萼樓無關!
沈青月倚在欄杆前,向整個花萼樓的姑娘們宣布。
沈青月!你憑什麼?花萼樓可不是你一個人的天下?
那個女人發了瘋地向他撲來,像似一頭絕望的母虎!
來人,將這女人叉出去!
沈青月無情絕義地道。
玉如煙被掃地出門,衣衫單薄地被扔出華燈爍爍的花萼樓。長街清冷,她站在孤清無人的街邊,望著天上數點寒星,忍不住大笑起來。一直以來,她便以花萼樓樓主自居,樓裡的姑娘都奉她為圭臬,以她為主子,從不敢忤逆。她很享受樓主的滔天權勢,平日裡作威作福的,而沈青月素來在她眼裡不過是個小透明,她如何能料到自己居然會有被他掃地出門的一天。
長街寂寂,落葉無聲。
一道幽靈般的影子,慢慢跟了上去。
……
沈青月走進自己房間,徑直到窗邊,取下掛在窗欞上的紫金鈴鐺。錦帳中昏睡的女孩兒翻了個身,一腳將榻上錦被踢下床來。沈青月拾起錦被,輕輕搭在她身上。那張清秀的臉,蒼白溫柔,密密的汗珠布滿秀雅的前額,滿頭烏絲亂雲一般散在肩頭胸前。
她沉浸在自己的夢境之中,不能自拔。
一雙纖眉緊緊蹙起,似墨染,泛著淡淡青幽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