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寂靜,路邊人家的燈光映照著他雪似的臉。
這個時候,他應該坐在闊大的宮殿裡,懷擁美人,飲著美酒,吃著佳肴,賞著歌舞,沒心沒肺地當著他那僅傾一方的宮主。
此時,九州城內,華燈爍爍。
平陽塢,紅葉軒。
傅影深披著厚厚的貂裘,深百無聊賴地坐窗前,望著院中滿地的白雪紅葉,愁眉不展。阿七跟著他們回到平陽塢,已兩個多月了,他想見她一麵都難。阿娘說,她心神受損需要延醫靜養,叫他不要去打擾她。再有就是,這麼些天了,大哥依然是毫無音訊。以他平陽塢的情報網,不至於連他半點消息都探不到,一個活生生的人,好像就那樣人間蒸發了一樣。他該不會……不會……死了吧!
他啊的一聲,一跳三丈高。
匆匆忙忙跑出屋子,踏在雪地上,發出哢嚓之聲。一頭撞在一身紅衣上。蕭紅衣按住他的肩膀。
去哪?
阿娘。
傅影深耗子見了貓似地,縮著脖子望著那一臉肅穆的蕭紅衣。
今日功課都做完了?
做完了。孩兒……孩兒想去看看先生,孩兒心中有一疑惑請教先生……
傅影深站在雪中,容顏似雪,黑裘,白雪,紅葉,襯得他愈發的風華綽約。
雪天路滑,仔細些腳下。
青鸞,你送小少主去勤學齋。
蕭紅衣望了一眼身後提著宮燈的婢女青鸞,一身青衣的青鸞忙屈了屈膝。
是,夫人。
青鸞擎著宮燈,望著那小小的少年。
不……不必了吧!這天冷路滑的,我自己一個人去就行了。孫先生不喜歡彆人去打擾他清靜。
少主,天黑路滑,還是奴送您過去吧!
青鸞提著宮燈,臉頰微紅,似染了胭脂。
我說了,不要叫我少主!平陽塢少主隻有一位,那就是我哥!是我哥!
傅影深勃然大怒,一把奪過那女孩兒手中的宮燈便往外大步而去!
這孩子……青鸞,你跟著他。
蕭紅衣微眯著那一雙丹鳳眼,看著那一抹宮燈消失在雪夜之中。
是。
青鸞領命快步追了上去。
傅影深出了紅葉軒的月形門,趟過花徑,走過青石拱橋,路過太湖石,沿著荷花池畔,一路往流雲閣而去。路上實在濕滑,那孩子滑了數跤,一身泥濘地出現在流雲閣院門前。
開門!開門!
他拚命地拍著那緊閉的門。風雪肆虐,宮燈搖晃。
過了半晌,才有人咚咚跑來開門,是一個紮著雙鬟的清秀小丫頭。
小……小少爺,這晚了,您有何貴乾?
蘭芷,我來看看阿七。
傅影深將手中宮燈遞給蘭芷,蘭芷提著燈跟在他身後。自那件事發事,阿青阿素兩姐妹一個身亡一個抵命,流雲閣的侍婢雜役便大換血。
小少爺,小少爺!
蘭芷伸長手臂將他攔住。
阿七不在咱流雲閣。
你說什麼?她不住流雲閣,那她住哪裡?
朗……朗月樓。
蘭芷頭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