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墨畫進入太虛門的第四年。
也是築基中期的學年。
這一年開始,墨畫就要學習築基中期的修道課程,接觸二品中階的煉器、煉丹和符籙的修道門類。
以及,要一步步深入學習二品高階陣法。
爭取在三年內,將神識提升到十九紋。
這是墨畫給自己定下的小目標。
他本來想定二十紋,但心裡也知道,這根本不可能。
二十紋是金丹境神識,以他目前的修為,還有神識增長速度,短期內根本達不到。
之後一切如常。
雖然修道課程變了,但整體傳承的框架沒變。
授課的長老、教習也沒變。
所以築基中期的學年,墨畫很快就適應了。
而過了兩個月,待一眾弟子修為穩固了,一切都步入正軌了,宗門便告知墨畫他們
煉妖山開放了。
修道長老站在傳道室前,對一眾弟子道
“煉妖山,顧名思義,是供弟子獵殺妖獸,磨煉道法,曆練己身的地方。”
“這也是你們築基中期,除了做懸賞外,最重要的功勳來源。”
“甚至有些懸賞,本身就是讓你們去狩獵妖獸。”
“煉妖山的妖獸,品種繁多,血脈特殊,實力強大,很多稀有的妖獸素材,你們有靈石也買不到。”
“因此,但凡劍修,煉器師,煉丹師,或是需要煉製上品靈器的弟子,煉妖山是非去不可的。”
“不過,妖獸和修士不同……”
修道長老微微頓了下,眼眸微抬,看著一眾弟子道
“你們出身世家,從小養尊處優,見的大多都是溫順的靈獸,知道妖獸,但親眼見過妖獸的弟子不多。”
“妖獸血氣渾厚,妖力澎湃,十分難對付,且秉性凶殘,多以人為食。”
“即便是食靈草,飲甘露的妖獸,不吃人,也會殺人。”
“因此,獵殺妖獸少則五人,多則十人。而且必須萬分小心謹慎,以免一個不慎,落入妖口。”
“你們外出做懸賞,罪修魔修,雖不會與你們講道理,但這些邪魔,畏懼宗門,忌憚你們身後的世家,未必就敢下死手。”
“可進了煉妖山,妖獸凶殘且無人性,才是真正沒一點道理可講。”
“若是一時不慎,疏忽大意,是極有可能葬身妖腹的。”
“更何況,能被各宗老祖抓來,特意丟在煉妖山裡的,本就不是一般妖獸,對付起來,也更為棘手……”
修道長老略作沉思,緩緩道,“煉妖山雖現在開放了,但按一般慣例,至少下半年,或者到了明年……”
“待你們修為再紮實一點,靈器道法也與修為契合得差不多了,再考慮進煉妖山獵殺妖獸,剝取素材,賺取功勳也不算遲。”
“磨刀不誤砍柴工,不要貪功冒進,否則很可能自食惡果。”
“我話已至此,至於什麼時候進煉妖山,伱們自行斟酌……”
修道長老目光微沉,掃視了一遍座下的弟子,“最後再跟你們說一句……”
“你們進煉妖山,若是遭同門,或是其他宗門弟子坑害,哪怕對麵是四大宗,本門也一定會去找個說法。”
“但是,假如你們單純是因為愚蠢冒失,死在妖獸嘴裡,宗門是不會負責的。”
“不唯太虛門,這也是整個乾學州界的慣例。”
世家子弟,若要自甘墮落,自可以錦衣玉食,奢侈揮霍。
但若真要上進,壓力也大,競爭更多。
可即便如此,養在深家大族裡,風吹不進,雨打不進,一些明爭暗鬥都隻圍繞族中利益和個人前途,不涉及生死,沒接觸過修界真正的凶險。
因此入了宗門,就要開始適當轉變。
懸賞是一點,要讓弟子,學會和罪修打交道,知道人心的險惡。
煉妖山是第二點,要讓弟子知道妖獸凶惡。
所以當年,一位乾學州界的老祖,力排眾議,定了這個規矩
在煉妖山,死在妖獸嘴裡,死了也白死。
這個規矩,就是為了讓門中弟子,有一些風險意識,知道生之不易,體會死之可怖。
座下的弟子聞言,紛紛神色凝重,心中凜然。
墨畫也有些緊張。
但他的緊張,卻是因為期待。
獵妖!
他隻覺自己身上獵妖師的“血脈”,在蠢蠢欲動。
山高林深,妖獸叢聚的煉妖山裡,能做的事情很多很多。
但就是不知道,荀老先生會不會同意自己進山。
墨畫默默琢磨著。
表麵上看,荀老先生給自己禁足,是不讓自己出乾學州界。
煉妖山在乾學州界裡,在限定範圍內,應該沒什麼問題。
但墨畫知道,荀老先生的目的,是不讓自己犯險,讓自己安安穩穩學陣法。
煉妖山凶險,荀老先生未必同意自己進山。
墨畫想了下,還是決定先問一下荀老先生看看。
墨畫去找荀老先生,果然剛一開口,就被荀老先生回絕了。
荀老先生板著個臉,語氣嚴厲,但又透露著關懷,“你這孩子,去湊什麼熱鬨?”
“煉妖山的妖獸多凶險,你根本不知道。”
“再者說,你不是體修,肉身孱弱;靈力低微,法術也不占優;不煉靈器,用不上妖獸素材;天天畫陣法,也不缺功勳……”
“你去煉妖山做什麼?”
荀老先生把墨畫給問住了。
雖說荀老先生的話,跟實際情況,都有些出入。
自己肉身雖弱,但身法好;靈力低微,但法術快;靈器雖然不煉,但有顧師傅幫自己煉。
天天畫陣法不假,但功勳怎麼會不缺呢?
功勳這種東西,向來都是多多益善的。
自己可以不用,但不能不攢。
錢壯英雄膽。
功勳越多,墨畫心裡就越踏實,他恨不得攢上個一兩萬點功勳,沒事翻翻太虛令,看著也賞心悅目。
但荀老先生說得也有道理。
這些目前算起來,都不是必須的。
隻是墨畫多少有些不甘心。
荀老先生看出來了,微微搖頭,心道墨畫這孩子,雖然心性好,性情也沉穩,看著也長大了些,轉眼間已然是個清秀可愛的小少年了。
但畢竟還是有點孩子心性,喜歡湊熱鬨。
而煉妖山百門弟子雲集,組隊獵妖,也的確熱鬨非凡。
可這個熱鬨,是你這孩子能湊的麼。
“你的天賦在陣法上,一俊遮百醜,將你的天賦發揮到極致,將來也可走出一條自己的路,不必學著彆人……”
“有些路你是走不來的,你也根本沒必要去走,陣法本身,就是一條坦途!”
荀老先生語重心長道。
“哦……”墨畫微微點頭。
荀老先生見墨畫還有些不開心,略作思索,手腕一翻,取出厚厚一疊陣圖來。
“太虛門十七紋的五行八卦陣法傳承,你學得差不多了,現在學我的這套……”
墨畫微怔,“老先生,您的不就是太虛門的麼?”
“有些不一樣……”
荀老先生道,“太虛門的陣法傳承,側重‘傳承’,是傳道授業用的……”
“我現在給你的,是真正的陣法‘研究’。”
“這些陣圖,雖然也是五行八卦陣,但比之前的那些,要難不少……”
墨畫眼睛一亮,“難不少?”
他連忙恭恭敬敬將這些陣圖接下,大概掃了眼,眼睛越看越亮。
這些陣圖,竟然跟上官家和聞人家的陣法傳承,有異曲同工之妙。而且看著,還更高深些。
“謝謝老先生!”墨畫笑眯眯道。
荀老先生見墨畫開心了,這才微微鬆口氣,擺擺手道
“去吧,學陣法去吧。”
“嗯嗯。”
墨畫立馬將陣圖揣在懷裡,一路小跑著溜了。
荀老先生看著有些失笑,微微搖了搖頭。
之後的時間,為了不辜負荀老先生的好意,墨畫就暫時將煉妖山忘在腦後,一心一意學新的陣法了。
但新陣法總有學完的一天。
墨畫學完了,就跑去找荀老先生,說自己想進煉妖山了。
荀老先生為了安撫墨畫,隻好給他更多陣圖,讓他有事做,安撫下他那躁動的心。
就這樣,又將近半年過去了。
墨畫以煉妖山為借口,“敲詐”了荀老先生不少,本不該在這個時候,教給墨畫的陣圖。
而程默他們,修為根基穩固了,也適應了築基中期的戰鬥,已經開始五人一隊,進煉妖山了。
墨畫這個正統的獵妖師,隻能眼巴巴看著。
吃完飯的時候,程默幾人聚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聊著煉妖山的事。
“漫山遍野的弟子還有妖獸……”
“爪子比脖子還長的老虎,站起來小山一樣的熊羆,滿頭綠毛的狼妖,還有一身火紅的鸞鳥……”
“跟妖獸作戰,可以全力施為,武學法術都不用留手,打得酣暢淋漓。”
“一枚二品初期妖丹,就值三百功勳。”
“還有一些皮毛、骨骼、精血、肝膽全都價值不菲……”
程默說得繪聲繪色,眉飛色舞。
可過了十來天,程默又去了幾趟煉妖山,就有些垂頭喪氣了。
墨畫疑惑道“怎麼了?”
程默歎了口氣,“獵妖山裡,大多數都是築基後期的師兄師姐,經驗豐富,手法老道,修為深厚,靈器也是上品。”
“他們的隊伍,根本混不進去……”
“我們五人也組了個隊,想殺一隻二品初期的狼妖試試手,可那狼妖當真狡猾,我們費了半天的勁,好不容易才找到它……”
“然後呢?”
“沒打過……”
程默神色十分鬱悶。
墨畫點了點頭,並不意外。
妖獸是很強的。
尤其是對程默這些,沒有實際獵殺過妖獸,經驗幾乎為零的宗門弟子來說,初次交鋒,吃些苦頭是難免的。
獵妖師這行,新人是很難混的。
墨畫隻能說些獵妖的注意事項,給他們提個醒。
過多的建議,他現在也還沒法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