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畫的眼裡,一時間隻有祭壇。
片刻後,他回過神來,看著茫茫如血海,無筏也無路,一眼望不到邊的巨大血池,這才皺起了眉頭。
“怎麼過去?”
墨畫問巫先生。
巫先生道:“有白骨舟,可渡血海,到達彼岸。”
“白骨舟?”
“諸位隨我來。”巫先生點頭道。
自從進了內殿,靠近了血池,與祭壇離得近了,似乎也與“神主”離得近了,巫先生的臉上少了怯意,反倒多了一絲沉穩和虔誠。
他在前麵帶路,領著眾人,走到血池邊,一個巨大的魚身妖魔雕像處,不知掐了什麼手訣,便聽轟隆一聲,雕像身首分離。
魚妖雕像上,白骨鑄成,魚一般的身子,滑入血海,恰好是一個“白骨舟”的模樣。
巫先生道:“請。”
眾人遲疑片刻,正欲動身前,墨畫卻突然道:“慢著。”
巫先生回首,看向墨畫。
墨畫道:“我問你,你這血池,是什麼時候建的?”
巫先生合掌道:“龍王廟初建之時,這血池便有了。”
“用來做什麼的?”
“這……自然是用來供奉給神主的……”
墨畫冷笑,“你胡說,我雖然修為不高,陣法學得不好,但畢竟是大宗門出身,多少知道一些陣法的門道……”
墨畫在說自己“陣法學得不好”的時候,顧長懷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心道這小子,又開始給人上眼藥了。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這血池,邪力澎湃,又位居這龍王廟的正中,必然是某類陣法的陣眼。以邪血催動,這陣法必是邪陣。”
“你這麼輕易,就答應用這白骨舟,帶我們過血池,必然存著禍心,估計是想半路翻船,將我們弄下血池。”
“又或者,你想用邪陣對付我們……”
邪陣……
墨畫此言一出,眾人心中皆是一凜。
便是肖典司的神色中,也多了不少戒備。
巫先生臉色微變,訕笑道:
“小公子說笑了,你既然學過陣法,應該知道,世間一切陣法,皆需陣媒,無媒則無陣。”
“這血池茫茫,無可依附,建不出陣媒,自然也沒法畫陣紋,更彆說布陣樞,構陣眼了。”
“再加上這池中血水,經年累月,邪力積聚,血肉沾之則亡,金鐵觸之則腐,即便布了陣媒,也早就腐蝕掉了,便是畫了陣法,也沒辦法開啟……”
巫先生說完,壓下心中忐忑,看向了墨畫。
墨畫皺了皺眉,似乎是很困惑,末了點了點頭,嘀咕道:“好像是沒錯,這四周也沒看有陣紋……”
巫先生神色如常,心中默默鬆了口氣。
他還以為,真被這小鬼看出什麼來了……
幸好隻是虛驚一場。
幸好這小鬼,隻是個半吊子,似乎從長輩處學了點東西,就急著拿出來賣弄。
雖說警惕性的確高,直覺也很敏銳,但到底年紀淺,學識上差了很多,否則的話,就壞了大事了。
巫先生坦然道:“魚骨令牌,就供在祭壇上,你們若放心,便隨我一同去,若不放心,老夫也實在沒辦法,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肖典司盯著巫先生看了看,沉思片刻,便開口道:“上船吧。”
事已至此,便是這巫先生真的有其他心思,也隻能走下去了。
因為回頭也沒路了。
但經墨畫提醒,肖典司到底還是起了一點疑心,吩咐謝流道:“你看著他,彆讓他有任何動作。”
謝流不喜歡被人頤指氣使,但在肖典司麵前,他又隻能按捺下脾氣,抽出長劍,架在巫先生脖子上,冷冷道:
“巫先生,得罪了。”
巫先生冷漠地看著他,心裡也給他記了一筆賬。
自己是神主的仆人。
這些人,連仆人都配不上,也敢威脅自己。
巫先生被謝流押著,上了白骨舟。
其餘眾人,隨後也上了船。
而後白骨舟開拔,巫先生擺渡,帶著眾人,在茫茫血海中,劈波斬浪,向血池正中的祭壇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