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聲側過腦袋,脖頸拉出一條好看的弧線,樓歡一邊給他的傷口消毒,一邊給他吹吹。
真的很像大人哄小孩那一套。
明明她才是小孩。
蕭聲的眼底氤氳著異樣的情緒,耳畔都是她輕緩又綿長的呼吸聲,有著安撫人心的作用。
“好啦,不過要不要塗一點韓醫生拿來的凝膠,可以止血,還不會留疤。”樓歡一邊說著,已經找到了凝膠,“要塗上,留疤就不好看了。”
蕭聲狀似無意地問“是嗎?”
“是呀。”樓歡把凝膠擠在指尖,小嘴呼著氣,輕輕地給他塗上去。
蕭聲一直是坐在輪椅上,樓歡隻能彎著腰給他上藥,突然直起身子的時候,腦袋一沉,猛地往前踉蹌一下,撲進了蕭聲的懷裡。
還不小心把他的睡袍扯開了,露出強勁有力的肩膀。
蕭聲伸手扶住她的手臂,蹙眉道“病了?”
“隻是起來的時候有點頭暈。”樓歡沒怎麼在意,重新站好,正好看見蕭聲露出的半截後背。
以及他背上縱橫交錯的疤痕。
樓歡倏地睜大眼睛,隨後整張小臉又皺起來,怎麼會有這麼多舊傷?
“彆看。”蕭聲冷著臉攏好睡袍。
良久,樓歡才從喉嚨裡擠出三個字,“為什麼?”
蕭聲想到她剛剛說的話,“不好看。”
“我是問為什麼會這樣?”不可思議,難以想象,還有難受和心疼,這些情緒交織在樓歡的眼睛裡。
她實在難以想象,什麼情況下才會留下滿背的傷痕。
望著樓歡難受的樣子,蕭聲知道是自己誤會了,原來不是嫌棄醜,而是心疼他。
什麼時候輪到彆人來憐憫他了?
可是麵對樓歡,他好像討厭不起來。
蕭聲晦澀不明的眸子裡映著樓歡的輪廓,沉默良久,緩緩開口道“藤條抽的。”
“父親用藤條抽的。”
“我打碎了蕭貝貝母親喜歡的手鐲,拆了蕭貝貝的秋千架,破壞了蕭權的慶功宴,還打翻了蕭權特地給我準備的花生酥……”
講述的聲音平靜得像一個旁觀者。
樓歡聽得渾身難受,爸爸媽媽連雞毛撣子都沒對她揮一下,更彆說藤條。
她艱難地張了張嘴,“你是故意的嗎?”
她總覺得不是,蕭聲並不像表麵看起來這樣的凶狠冷漠。
雖然燙傷她的手,還是會叫醫生,雖然不太情願,還是會給她的手上藥。
剛開始下手不知輕重是很痛,可後麵再沒被他弄痛過。
其實他的心裡藏著一個溫柔的小人吧?
“你是故意的嗎”這句話當初也有人問,還不止問過一次,蕭聲都沒有回答,他不屑回答。
然而今天他的嘴就像不受控製一樣,“不是”兩個字跑了出來。
蕭聲“不是。”
手鐲不是他打碎的,但那手鐲卻是他母親的遺物。
秋千架上纏繞的紗幔是從他母親的裙子上裁來的。
蕭權舉辦慶功宴那天是他母親的忌日,蕭家人都知道那天是他母親的忌日,還是選在那天。
還有,他花生過敏。
他第一次過敏就是吃了蕭權給的芝麻花生糖,蕭權明明知道他花生過敏,依舊當著眾人的麵遞來花生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