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麂
隻是這一次,她做了一個預警一般的夢。
有人跳河了。
是個四五十歲的婦人,她穿著灰藍色的舊衫,同色的水桶褲,腳上是一雙很舊還有些泥印的解放鞋。
婦人站在一座高橋上,她的頭發鬆亂,麵色憔悴蠟黃,形如死灰。
在躍進水中的那一刻,她也有痛苦跟掙紮,可最終絕望戰勝了一切。
顧謹謠聽到水花聲在腦中炸響,那種身臨其境的感覺讓她的呼吸一滯,胸中憋悶得喘不過氣來。
水裡的人並沒有掙紮,不多會就那麼沉下去了。
夢境一轉,她看那人被船拖上岸,也不知道在裡麵泡了多久,屍體都發漲了。
派出所的收斂了她的屍體送到火葬場,然後一日兩日,一個星期,仍然沒有人過來認領。
大熱的天屍體不能久放,派出所的留下死者的遺物,安排了火化。
差不多半個月時間,終於有人過來認屍了,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姑娘,長得跟她有些像的年輕姑娘。
顧謹謠看見那姑娘抱著骨灰盒痛哭不止,嘴裡一遍遍叫道“對不起。媽,對不起……”
那聲音裡帶著無窮無儘的悔恨,撕裂般的哭喊聲,是對命運的呐喊。
良久,年輕姑娘抱著骨灰盒出去了。
門外,有個年輕的小夥子在等她。
男人抽著煙,看見她出來有些不耐煩地說“怎麼這麼久啊?”
年輕姑娘沒回話,隻是怔怔地看著他。
男人說“看著老子乾什麼?想走?想跑?彆忘了,祁小兵還在我手上。”
這句話讓年輕姑娘的嘴角升起了一抹詭異的笑,也就在這時,她突然從後腰處摸出了一把一指長的水果小刀,向男人的脖子插了過去。
男人始料不及,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脖子已經血流如注。
年輕姑娘沒有放過他,一邊大笑一邊揮刀。
她的樣子太瘋狂了,趕過來的工作人員跟保安都怔怔地站在外圈不敢上前。
有個火葬場的工作人員捂臉叫道“她拿了我的水果刀。”
最後,還是那姑娘自己停了下來。
她將手裡的刀扔在路邊,最後回頭看了一眼正向這邊跑過來的民警,抱著那個骨灰盒衝上公路,血濺車輪之下。
當刺耳的刹車聲在腦中響起,顧謹謠的心被揪到了極點。
夢境中的一切牽動跟拉扯著她的神經,讓她窒息得發瘋。
那母女兩人的遭遇讓她的情感產生了共鳴,就好像她與她們之間有一種無形的聯係,無法抗拒的聯係。
這種聯係讓顧謹謠也感覺到絕望,感覺到了無力跟悔恨。
“謹謠,謹謠……”
顧謹謠是給紀邵北拍醒的。
男人將她扶了起來,用空掌不停地拍她的背。
顧謹謠總算是醒了,她大口喘著氣,整個人趴在紀邵北的臂彎裡,好像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怎麼了?我送你去醫院。”
紀邵北想將她抱起來,被顧謹謠製止了。
她沒有說話,趴在男人身上慢慢平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