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茶十分驚訝“你沒有吃東西嗎?”
“一群老狐狸,隻會灌酒,”沈淮與笑,“哪裡有機會吃?”
杜明茶先前聽父親說過。
餓著肚子喝酒是很難受的一件事。
淮老師自幼家庭條件困難,隻怕胃也不太好吧。
雖然現在衣食無憂,但在職場上還是無法左右,被迫用饑餓的胃去盛滿酒……
杜明茶餓過,她清楚地知道饑餓的滋味。
惻隱之心一動,就再也堵不住缺口,杜明茶忍不住問“阿姨已經休息了,要不然,我幫您煮完麵?”
沈淮與搖頭“算了,太麻煩,我吃些水果就好了。”
“那些東西不充饑,”杜明茶說,“下碗麵也費不了多長時間,很快。”
沈淮與這才笑,牽動著喉結上的愛心狀疤痕也在輕晃“那麻煩杜同學了。”
其實杜明茶一點兒也不覺著麻煩。
暫時將書包和脫下的外套放在客廳,杜明茶挽著袖子,去廚房中找食材。
沈淮與在旁側給她打下手,清洗著西紅柿和雞蛋。
他身上酒氣並不重,若有似無。離得近了,杜明茶才發現他竟然這麼高。
不對,應該是今天才注意到,兩人的體型差距。
為什麼這人身材保持這麼優秀?
人都是視覺動物,杜明茶也不例外,她總是忍不住頻頻看沈淮與。
他修長的手指,挺直的背,寬肩,勁瘦的腰……
淮老師的腰真好看哎。
等待水開需要一段時間,杜明茶拿出手機,準備和舍友報備一聲,今晚可能要遲些回去,免得她們掛念。
宿舍三個人,如今隻有一個人在宿舍,其他兩個都還在忙其他事情。
宿舍群裡聊的正火熱,還有人艾特杜明茶,她好奇地上拉,終於看到她們討論的話題。
趙芯見「全體成員這邊有個和隔壁i大的聯誼活動,需要填一下大致喜好,大家都喜歡什麼樣的男生啊?」
趙芯見「先說一下我的偏好,我喜歡高富帥溫柔狗男人嘿嘿嘿」
薑舒華「床上我是狗,床下他是狗的那種」
薑舒華「捂臉jg」
霍為君「暖心大狗狗,器大活好」
趙芯見「咱們怎麼都和狗過不起?就不能有個人的形容詞嗎?」
趙芯見「注意言辭!黨和人民都在看著你們呢」
……
杜明茶笑了下,她看趙芯見艾特她,惡作劇地打下三個字。
「公狗腰」
剛發出去,忽然聽到背後沈淮與問她“明茶,西紅柿切成這個厚度怎麼樣?”
正在和宿舍人聊激情話題的杜明茶,做賊心虛,立刻收好手機,輕咳一聲,走到沈淮與麵前,仔細看他切好的西紅柿。
好家夥。
他總共切了四五片,這幾片看上去片片厚薄一模一樣,就像拿尺子量著切似的。
技術真好。
杜明茶一時嘴瓢,稱讚“可以,你活真好。”
沈淮與放下刀,側身“嗯?”
杜明茶後知後覺。
她好像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詞語。
杜明茶一臉嚴肅糾正“我說的是手藝活,不是其他意思。”
“什麼其它意思?”沈淮與不緊不慢地問,“難道還有其他意思嗎?”
杜明茶“……”
糟了。
她站直身體,昂首挺胸“沒有其他意思,就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
“那你理解的什麼意思?”沈淮與含笑看她,“我怎麼聽不明白?”
杜明茶要被這一長串意思給弄懵了,她搪塞“我還以為你會理解成乾其他活。”
沈淮與視線從她漲紅的臉頰上移開,輕笑一聲,按著洗乾淨的西紅柿,一刀下去,切出流淌的汁液“我其他活也不差。”
杜明茶總覺著他話中有話。
沈淮與捏了片鮮嫩的西紅柿,遞到杜明茶唇邊“張口。”
或許是身高所帶來的壓迫,也或許是其他,杜明茶下意識按照指令,張嘴咬住那片西紅柿。
微酸在嘴巴中炸開,繼而是回味無窮的甜。
方才被她欣賞過的修長指尖劃過嘴唇,杜明茶僵住,一動不動。
沈淮與說“即使沒經驗,我也會虛心學。”
“……什麼?”
“我說的是手藝活,”他微笑,“和你第一次說的活一個意思。”
杜明茶驟然臉頰爆紅,她後退一步,清晰地聽到自己亂了章法的心跳。
她轉身“啊,該炒蛋了。”
杜明茶手忙腳亂地炒好雞蛋,煮好麵,等到沈淮與邀請她一起吃的時候,她立刻以“學校宿舍有門禁”為由,拒絕了他。
回程的車上,杜明茶抱著書包,也遮擋不住自己慌亂的心跳。
她轉臉看著車窗,看到上麵映照出自己的影子。
完了玩了。
杜明茶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
她可能有點點栽了。
杜明茶次日沒去輔導顧樂樂。
有個專供翻譯方向的老師很賞識杜明茶,在得知她有繼續深造的意向後,願意在一些項目上帶著杜明茶。
這也是先前沈少寒要求她讓給彆雲茶的那個學習名額。
這次老師接了一個頗為重要的會談,定在君白酒店,有領導在此會見重要外賓,五樓的某個大廳中,前麵有個巨大的舞台,背後是可以容納下三十張桌子的餐廳。
前麵是領導人的位置,後麵則用來招待一些中西兩方的媒體記者。
老師自然是為領導做翻譯的,杜明茶和另外一個學長負責和一些法國記者進行日常溝通。
做這種工作拿的錢並不多,光鮮亮麗也分不給幕後工作人員。
杜明茶純粹是為了鍛煉自己的口語和交際能力,她穿著7高的高跟鞋,微笑著麵對那些法國人。
整整一下午,小腿肚子的肌肉站到快要僵硬,事情終於暫時告一段落——大家紛紛就座,用餐。
她們被劃為工作人員,桌子安排在最靠近門的一側。
和那些媒體記者的位置用屏風隔開,彼此之間互不打擾。
老師和他們這些小翻譯地位不同,在更高級彆的宴客廳中。
杜明茶和學長在的桌子上全是一些陌生的工作人員。
杜明茶累的嗓子痛,不怎麼想說話,偏偏學長羅布生還可勁兒地暗示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去酒吧玩。
還說那裡麵如何如何,企圖說動她一塊參加。
羅布生已經讀研了,論起來要叫他一聲師兄,家境優渥,一身的巴黎世家,自持富家子弟,說話也有意無意地炫耀自家的房產多少。
杜明茶沒理他,過了一陣,他自己也覺無趣,開始玩起手機。
杜明茶剛吃了幾口,忽然聽見顧樂樂的聲音“明茶!”
她放下筷子,顧樂樂邁著小短腿吧噠吧噠地跑過來,欣喜地看她“我聽梔子阿姨說看到你,還有點不敢相信……沒想到你真的也在啊。”
杜明茶還沒問“梔子阿姨”是誰,旁側的羅布生倒是湊過來,笑著逗顧樂樂“這孩子長得真好看,你親戚家的啊?”
顧樂樂人小鬼大“我是她外甥。”
羅布生仍舊拿著手機,笑眯眯,不以為意“外甥啊?那你勸勸你阿姨,晚上跟我去酒吧玩唄。勸成功了,我給你錢。”
顧樂樂笑的天真無邪“不要臉的,我又不缺你那倆臭錢。”
羅布生“啊?”
他疑心自己聽錯了,仔細看他,笑容也少了。
杜明茶沒理他,柔聲勸顧樂樂“今天誰帶你來的?先回去吧,我還要工作。”
“不要,”顧樂樂眼睛咕嚕一轉,忽而伸手指著羅布生,“我要在這裡看大哥哥的手機!大哥哥手機上有不穿衣服的漂亮大姐姐!!!”
整個餐桌頓時安靜。
吃飯、聊天的人都停下動作,以奇怪的目光看向羅布生。
小孩子聲音清脆響亮,這麼一聲下來,羅布生臉都僵了。
臉紅腦脹地關掉手機上的瀏覽器,羅布生惱怒地伸手要去擰顧樂樂耳朵“你這熊孩子——”
顧樂樂貓著腰,飛快地跑走了。
杜明茶攔著要去追的羅布生,聲音平靜“童言無忌。”
羅布生看了她一陣,怒氣上漲,冷笑“好哇,合著是你教他說的,可真有你的。”
周圍餐桌上的人方才已經注意到這邊動靜,紛紛看過來,羅布生餘光瞥見,意識到自己現在不可能把杜明茶怎麼著。
他悻悻然坐下,臉色陰沉。
杜明茶下午說了太多話,口渴難忍。
她伸手去拿杯子,羅布生忽然踢了一下她的腳。
手一抖,杯子中的茶水立刻溢出來,流淌在餐桌上,不慎濺到羅布生的褲子上一滴。
羅布生立刻橫眉豎目,變了臉,說“杜明茶,我這褲子可是巴黎世家的。”
杜明茶放下杯子,抽出紙巾,一根一根地擦著手指。
“你知道這褲子多少錢嗎?這可是我買的限量聯名款,”羅布生指責她,“被你這麼一滴,整條褲子都報廢了!”
羅布生心裡清清楚楚,眼前的女孩是個孤兒,沒有人會為她撐腰,她也賠不起。
一個僥幸跟著老師做事的新生,下個項目都不一定帶她。
這樣的一個女孩,再好拿捏不過了。
先威逼再利誘,羅布生這一套拿捏的爐火純青,成功過多次,不信她不就範。
餐桌上工作人員都保持安靜。
他們既不認識杜明茶,也不認識羅布生。
縱使看出來羅布生在故意仙人跳,也不好發聲。
瞧見杜明茶不說話,羅布生湊過去,打一巴掌給一甜棗,又笑起來“不過你也彆怕,畢竟咱們跟著同一個老師,以後或許也是同門師兄妹呢。隻要你今晚跟我出去玩——”
“玩什麼?”
一道成熟低沉的男性聲音,打斷羅布生的話。
眾人循聲望去,隻看到一高大俊美的男人走來,黑色平駁領外套,白襯衫,煙灰底白斜紋領帶,戴一副黑色的手套,還未取下。
麵容平靜,唯獨目光銳利如刃。
他走到杜明茶身後,摘下手套,注視著羅布生“再說一遍。”
羅布生不知來人是誰,無知者無畏,他指指旁側的杜明茶“她弄臟了我的衣服,我讓她賠錢。”
“天經地義,”沈淮與淡淡說,“是該賠。”
杜明茶愣住,她看著沈淮與,有些難以置信。
不對。
淮老師應該不會這樣。
而羅布生心裡麵樂開了花。
看來對方和杜明茶沒什麼關係。
羅布生心中暗暗鬆口氣,他盯著杜明茶“沒錢賠也行,正好今晚我朋友放我鴿子,她陪我去酒吧玩也算抵了。”
沈淮與漫不經心地問“弄臟你衣服,就得陪你去酒吧?”
雖然對方省略了部分,但正好合上羅布生心意,他下意識點頭“沒錯。”
杜明茶隱隱約約意識到沈淮與要做什麼了。
他一直都是這樣,挖坑讓彆人跳。
滿肚子壞水。
沈淮與示意經過的侍應生停下,從他手中托盤中取出一瓶剛打開的紅酒。
下一瞬,一整瓶紅酒傾倒在羅布生頭上。
嘩嘩啦啦。
紅酒是剛從冰中取出來的,冰寒透肌,酒氣彌漫,無法消散。
從頭發到襯衫、褲子、鞋——
眾目睽睽,羅布生被從頭澆到底。
這半個房間瞬間陷入安靜。
羅布生還未醒過神來,這陌生的英俊男人就將手套重重扔到他臉上。
啪。
被皮質抽打的刺痛從臉頰上傳來,眼睛被打的睜不開,羅布生打了個寒噤,終於意識到害怕。
沈淮與微笑“真巧,我今晚也想去酒吧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