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宛芝道“再過幾日,我要開一個啟蒙班,教合宜念書,我想著讓渡哥兒陪著合宜一起念書,可好?”
“若能得姑娘教導,那真是渡哥兒的福分了!”
陸宛芝道“渡哥兒聰慧,教他也是我的福分。”
十月深秋,霜降一過,天已漸漸轉寒了,趙珩這幾日都忙著與梁王去看河道,找風水先生,又查看山陰記載河道的縣誌,又看了陸宛芝帶來的關於治理河水的古籍,日夜都忙活著河道一事。
陸宛芝則回到了闊彆已久的清瀾書院,清瀾書院在謝瑾的管理之下,比之長安的書院已是沒有多大的差彆。
原本越州城之中的千金都會顧忌著,不願意過來清瀾書院念書,可若是給合宜郡主當伴讀,乃是山陰不少有頭有臉人家拚了命都要送千金過來念書的。
陸宛芝從中挑選了七個姑娘家。
三個是山陰城之中的商戶家的姑娘,分彆是七歲的周文瑩,家中是做賣布生意的,常與外邦通商,家境甚是殷實,自幼就隨著爹娘做生意,還能說得幾句番邦小國之話。
還有兩個分彆是頭一個搬到瀝海鎮染坊去的雲家的五歲小女兒雲若雪,與越州官窯周家六歲之女周知娥。
餘下四個都是官府千金,江南道節度使之庶孫女錢驕,江南道巡撫家的六姑娘許穎,還有一個是餘姚知縣之女曹萌,蘇州知府之女陸宛君。
這陸宛君要是算起來,也算是陸家旁支遠房親戚,叫陸宛芝一聲姐姐,他們旁支都沒有從草字,之從了個宛字。
陸宛芝挑了這七個姑娘家,加上合宜,還有渡哥兒,一共九個徒弟,還有三個坐在搖籃裡邊的小嬰兒,她也知嬰兒們聽不懂,姑且也都全算了上去。
頭一日,陸宛芝便交給孩子們寫了一個君字,“你們可知道這個是什麼字?”
小宛君道“我知曉,這是我的名字,君字,也是有君王的意思。”
陸宛芝道“此字有不少出處,許慎說文有言,君,尊也。春秋有言,賞慶刑威曰君。亦有雲君也者,掌令者也。荀子也說過,君者,治辨之主也。
這君向來都是帝王是尊者,可是如今成了男子獨有的稱呼,男子為尊,女子為卑,夫乃是天,郎乃是君……”
合宜聽著蹙了眉頭。
周文瑩起身道“陸先生,您若是講這些女訓女戒我可不樂意聽,什麼男子為尊,女子為卑,憑什麼男子就非要比我高出一頭?
上回私塾之中就有女先生這麼教我們的,若是念書就是為了伺候夫君,那我情願不念書,不習字,那些女訓女戒的女四書你們官宦人家的千金去學吧,我一個商戶可不聽這些!”
陸宛芝輕笑了笑道“你這孩子,小小年紀脾氣倒是大。”
周文瑩道“陸先生,我頂撞了您,您不生氣嗎?”
陸宛芝搖搖頭道“你頂撞我,但你說的有道理,我並不生氣,君字一開始並不是給男子的。
女兒家若是能像男兒般讀書明理開闊眼界,不拘泥於宅院之中,這個君字未必女子當不得。
我們不會學女訓女戒,我會教你們一些本該有的禮儀規矩與氣度,但不是為了日後嫁入他人府中做媳婦的規矩。
我會教你們算術看賬本,並非是為了讓你們拘在後院之中管家,而是可以做生意,執掌家業。
你們若是家中是想要你們跟著小郡主伴讀,日後可以嫁個長安勳貴世家人家的,今日就可以離開,一旦開始念書,寒窗苦讀十年,讀出來可不是荒廢在後院之中的。”
幾個小姑娘都是懵懵懂懂的,隻有大些的周文瑩甚是讚同。
六歲的小錢驕歪著腦袋道“陸先生,我姨娘說,我生來就是庶女,日後若是能得嫁勳貴世家的公子,那我就又算是一次投胎了,我來這裡,就是為了日後能夠嫁一個好夫君的。
可是我看我的那些個姐姐,好像嫁人之後,也沒有變得多好,大姐姐每次回娘家來,都是哭哭啼啼的,還要為了生兒子吃苦苦的藥。
陸先生,嫁人到底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