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承宗用的不是自己那張弓,受知府衙門相邀,他啥兵器都沒帶。
從村裡找的這張弓輕得很,輕易拉滿讓他恍然間像回到跟李鴻基學射箭那會。
走出幾步把中箭蜷縮呻吟的衛軍腰刀踢開,劉承宗對躲回屋子驚懼不已的婦人道“把他綁了。”
陝北的好婆姨膽子還是大。
害怕歸害怕,卻也無比聽話,片刻後不光拿了繩子,還攥著剪子“殺我當家的,讓我先紮他兩下!”
正當這時,街道儘頭倆衛軍奔跑而來,一人持刀盾隨奔走擲出短標,另一人使三眼銃,正單膝跪地朝這邊對火繩。
嚇得劉承宗寒毛豎起,忙把那衛軍拎起擋在身前,持刀往前頂,邊叫那執繩婦人往屋子裡躲。
劉承宗不會用火器,另一份記憶雖然了解火器原理,卻也不太懂這個時代的火器。
在他眼裡,這個東西已經不能用可怕來形容了。
打得準的東西,可怕,但隻要不讓它瞄準你就不怕。
打不準的東西,也可怕,但隻要讓它瞄準你就不怕。
唯獨這種可能打得準也可能打不準的東西,讓人無從躲避。
這就是概率,人不能跟概率做對。
砰!
鉛子在身側飛過,劉承宗向前走。
砰!
手上一重,身前衛軍發出驚叫。
砰!
第三次槍管沒朝他打,反倒身前衛軍猛地向後一頂,把劉承宗頂出個跟頭。
竟是另一執刀盾的衛軍衝上前來,憑盾猛地一撞,隨後滾刀殺來。
劉承宗倉促揮出一刀,被刀盾手頂得嚴嚴實實,差點收不回刀。
這刀盾手重心壓得極低,一隻蒙皮圓盾護上護下,活像個王八殼子,而且思路也很清晰,就是要用盾牌頂住你單刀往前上,趁你收不會兵器持刀捅你。
劉承宗心知遇上行家,兵器上叫人壓著,根本打不了,假撩一刀便向後走。
幸虧有李萬慶在一旁,接連張弓搭箭朝那刀盾手射去,一連三箭,箭箭叫盾牌擋住。
才給劉承宗帶來些喘息之機,否則刀盾手就有機會給他一標槍。
從前在米脂縣大牢,高迎祥跟他說過,使單刀看見刀盾或大槍,拔腿就得跑,但一定要小心標槍,刀盾手一定有幾支標槍。
返身跑回院子拾了早前踢到一旁的腰刀,掄起雙刀再度迎上。
儘管兵器上仍被壓著,但劉承宗指東打西,圍著刀盾不斷遊走,儘量打他左邊空檔,幾刀下來還占了些優勢。
尤其李萬慶伺機在後,楊彥昌也拾起那杆打不準的三眼銃完成裝填。
拖了不過片刻,一銃朝遠處打出。
自然又是沒打準,就沒人能用這杆銃打準人。
但後麵那火槍手被嚇跑了,跟劉承宗對打的刀盾手也被亂了心神。
轉眼被劉承宗慣用手晃了一刀,叫左手刀鑽空子偷了腿,隨後繞著他補上兩刀,免得受苦。
一場打鬥讓劉承宗汗濕全身,有部分累的原因,但更多是用單刀對刀盾嚇得。
但這會舒服了,他從兩把刀裡挑把好的用,拾起那圓盾提在手上。
李萬慶和楊彥昌懂事得很,倆人一個持弓一個持銃,還有那躲在屋裡的婦人也出來拾了刀,躲他左右朝前推進。
一時間小隊沿村莊街道一路席卷,散開的官軍有從屋裡剛出來就被李萬慶射中的,也有叫楊彥昌隨緣銃法打傷的。
更有那不信邪的衝過來,叫劉承宗一撞一紮便奪了性命。
片刻之間,幸存村民都撿拾兵器聚在身後,隊伍越來越大。
而在街道儘頭,劉國能所率青壯也終於完成合圍,把剩下十幾個衛軍堵在村落,兩頭圍上絞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