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虜裡有幾個世居烏蘭山的番兵,他們口中綽克兔台吉像個神仙,給他們帶來七項技藝。”
穀劉承宗笑道“願聞其詳。”
張天琳在火盆旁盤著腿數起了手指頭“第一是蒙文、第二是做買賣、第三是製鼻煙、第四為築城牆、第五是預知晴雨,第六采礦,大帥你猜第七是啥。”
聽得劉承宗光納悶“那烏蘭山過去也算古如台吉的領地吧,怎麼,連蒙文都不會麼?”
“會個屁,那古如台吉對番民部落隻知道收添巴,其他的啥也不管,反倒是這個綽克兔,有想在青海大乾一場的樣子。”
說著,張天琳笑了一聲道“還好咱回來的早,他這些東西都才剛剛開始,那番兵蒙語也隻會說兩句。”
劉承宗緩緩點頭,旋即問道“你說的第七個是啥?”
張天琳倆手一攤“造銃炮。”
“你說的這個炮啊……”
劉承宗神情古怪啊“它正經麼?”
懷疑蒙古人的造炮本事,是一種不需要過腦子的本能。
因為這種東西基本上是倆個分離的詞,蒙古劉承宗了解,火炮劉承宗也了解,但倆次湊一塊就觸及到劉承宗的知識盲區了。
類似的還有吐蕃農夫、蒙古海軍之類的東西,兩個很正經的詞湊到一塊,就會讓人覺得不是那麼的正經。
“非常正經,應該是鐵炮,當地有很多鐵礦,造炮手藝應該不是從咱們這學的,俱爾灣不造鐵炮啊。”
張天琳說完,接著皺眉道“火槍不好說,那番兵說他們造的火槍啥樣的都有,烏蘭山那邊有個火槍隊,有的跟鳥銃一樣、有的比鳥銃大。”
“比鳥銃大……具體是多大,有沒有抬槍大?”
劉承宗很關心這個問題,火器的長度與裝藥比例涉及到射程和威力,他手裡射程最遠的火器就是抬槍,如果綽克兔在西邊的駐軍擁有比抬槍射程更遠的兵器,那他就得在這現鑄一批大炮了。
張天琳顯然沒考慮到這個問題,隻當是他的好勝心被激起來,笑道“沒有沒有,那肯定是大帥的抬槍大。”
聽到這話,劉承宗放下心來,乾脆拍板道“如果是這樣,我覺得我們應該先消滅掉烏蘭山的部隊,再轉頭東進,配合北邊的部隊,把綽克兔包圍殲滅,省得他們再亂跑不好捉。”
他在這裡駐軍,一方麵是為讓士兵、戰馬恢複到最好的狀態,以應對接下來的戰鬥;另一方麵就是探明情報,要麼找到敵軍主力,要麼讓敵軍主力來找他。
否則從祁連山到昆侖山,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四萬蒙古軍隊如果跟他躲貓貓,還挺費勁的。
“喔,對了大帥,還有個事。”張天琳聽見劉承宗的計劃,連忙道“拉尊的小河套已經丟了。”
“啊?”
劉承宗聽見這消息非常惋惜“唉,我以為已經走得夠快了。”
但他臉上看不見絲毫痛苦之色,躍躍欲試甚至有點想笑“拉尊死沒死?”
張天琳搖搖頭。
劉承宗麵上失望之色無以言表“那還挺遺……嗯?”
他都已經在思考給拉尊追封什麼官職合適了,鬨半天沒死,浪費感情。
就聽張天琳道“他沒抵抗,投,也不能說投降,他帶了幾千人往南跑了,俘虜聽說跑得飛快,他們在東邊的部隊追都追不上,這會可能都快到爐霍了。”
劉承宗氣得臉刷一下就紅了,把屁股下墊著的虎皮薅掉一把毛“他去他媽爐霍乾啥!”
他倒不是生氣拉尊丟下領地逃跑,而是生氣爐霍這個方向,他覺得拉尊這個狗蛋是遇見強敵了,想跟他玩換家。
“這下好了,康寧府有的亂了,幸虧我把曹耀留在康寧……等我寫封信。”說著他轉身在桌上揮筆寫信,片刻後走出帳外喊來護兵“讓驛站傳送囊謙。”
等他回來,張天琳問道“大帥是讓曹將軍防備拉尊?”
劉承宗點點頭,隨後才無奈地笑出一聲“估計收到信也打起來了,這小東西腦瓜子怎麼長的,不敢惹綽克兔敢惹我?”
他寫信時估算了時間,如果拉尊是想攻打康寧府,他帶走幾千人肯定不夠看,估計撐死也就是想占個爐霍,信過去估計也打起來了。
所以他在信裡首先是讓曹耀小心應付,真打不過也沒事,撤回來大不了明年再攻占一遍康寧府,如果沒打起來就防著拉尊,其次就是讓承運彆亂跑,彆瞎攙和打仗的事,再把他傷著。
真換家的話,隻要討平綽克兔,他也不虧。
小河套是好地方,那個地方適合開墾耕種的土地比整個康寧府加起來都多。
要不是當年初來乍到,還沒在青海湖站穩腳跟、擺言又比較識時務,那地方就是必征之地。
劉承宗花了片刻平複心情,待思緒清楚,又不免升起對元帥府的擔心“隻是這慫拉尊跑了,這麼一大片防區空下來,我哥那邊的壓力可就大了。”
張天琳緩緩點頭,就聽劉承宗道“那就隻能先打綽克兔主力了。”
就在這時,帳外護兵報告道“大帥,左營阿旺與百總其加求見。”
待劉承宗準許,就見啞巴阿旺自備紙筆,進帳拜倒就開始寫字,眉毛胡子還掛著冰棱的老其加也在一旁行禮。
稍等片刻,就見阿旺一聲不吭雙手奉上紙張,上麵寫著,老其加在雪山上看見山那邊的蒙古軍隊集結上萬,正在向西北,打算繞過山脈過來。
劉承宗點點頭,他覺得自己失算了,左營阿旺這個翻譯效率,是著實不高。
“那我們準備備戰吧,以逸待勞就在這裡跟他們打,傳參將巴桑、阿六過來。”
就見阿旺寫完那句,又重新提筆寫道老其加探明山路,可以命一部穿山堵截後路,左營,左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