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蔣玉鳳探身看他，滿眼驚喜。
“嗯。”顧燕影點頭，下意識想要從床上起身，身上傳來的劇痛和無力感讓他身體下跌，重新落回床上。
“哎哎哎！”蔣玉鳳立刻叫起來，著急抬手摁在他肩頭，“哪裡不舒服告訴我，彆自己起身，你現在要養著呢。”
“我沒事……”顧燕影麵上露出一絲笑意，聲音沙啞，反過來安慰蔣玉鳳，“您也彆著急擔心，我這隻是輕傷。”
“這也叫輕傷？”蔣玉鳳就心疼地說了這麼一句，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她拿過一個枕頭給顧燕影靠著，讓他半坐起來，怕他渴，又給他倒了一杯溫水，還喂到了嘴邊。
照顧得無微不至。
顧燕影笑著抬起手“大姨，我自己來。”
他七歲之後，生病難受都是自己扛著，被人照顧反倒不習慣。
蔣玉鳳滿眼心疼，不肯給他杯子“跟我客氣什麼？我是你大姨，照顧你不是應該的？隻是……”
給他喂完水，看著他的臉色，蔣玉鳳仿佛不經意的，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說起來，我今天才知道靈雨那孩子結婚了，愛人就是霍焰。霍焰對她很愛重，怕她被他收拾過的不法分子盯上報複，他們才對外說是表兄妹……”
“我就說，怎麼感覺霍焰對靈雨照顧得很，不像是表兄妹，親兄妹都沒他那麼細致。原來是夫妻，那就難怪了。”
“他們夫妻感情定然很好，才結婚沒幾個月，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
“可惜我之前還想撮合你和靈雨來著，還好沒付諸行動。”
“……”
蔣玉鳳一口氣說了很多，一邊說，一邊觀察著顧燕影的神色，慈祥的眼中帶著心疼，也有試探。
顧燕影沒有打斷她，等她說完了才朗月清風的淡淡一笑“我早就知道。”
“你早就知道？”蔣玉鳳驚訝。
“是。我之前在軍區醫院住過院，她和霍焰也在這裡住院，那時候我就知道他們是夫妻。”顧燕影甚至直接挑明了說道，“大姨您放心，我對蘇靈雨沒有彆的想法。”
“真的沒有？”蔣玉鳳真的不知道要不要放心，又多問了一句，“如果你不喜歡她，怎麼會那麼拚命救她？我不是說你不應該救人的意思，就是……”
“我知道，我懂。”顧燕影點頭，“但我早知道她是有夫之婦，怎麼會動心？”
蔣玉鳳恍然道“也是！”
顧燕影又道“救人隻是一瞬間的事，腦子一熱就上去了。放到現在，我也不知道我還會不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蔣玉鳳點頭。
想到自己之前也問過喜歡不喜歡的話，那會兒顧燕影回答的也是不喜歡，現在他又這麼一說，蔣玉鳳終於定下心來。
看來是真不喜歡。
她感歎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緣分，你肯定也會遇到一個好姑娘，跟你相守一生。沒那個緣分也沒事，結婚有結婚的好，不結婚有不結婚的自在，都挺好。”
“嗯。”顧燕影笑著頷首，露出一絲疲色。
蔣玉鳳立刻起身給他掖了掖被子“我拉上簾子，你再睡一會兒，彆強撐著。我就在旁邊守著你，還給你請了一個男護工，有什麼需要就說一聲。”
顧燕影笑得溫和“謝謝大姨。”
簾子被拉上，他臉上的笑立刻就淡下去。
那雙清明的桃花眸，慢慢浮上一層怔忪的神色。
蔣玉鳳問得對，他一個冷血涼薄的人，怎麼會豁出命去救一個人。
他用世人最讚賞的溫潤清和偽裝自己，實則無所謂眾人褒貶，不在意道德禮法。
他見過生母對生父一往情深，卻被辜負輕賤，最後把自己碾落到泥土裡。也見過村子裡男男女女，不顧道德倫常。
他連自己都不愛，更彆說去愛人。
他套著一個溫和謙遜的殼子，實則肆意狂悖。
他不在乎自己，也不在乎彆人。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這樣的。
直到今天。
當他下意識護住那人為她擋槍，又在人前將她放手，輕描淡寫點出他知她已婚不想汙她名聲……曾被他掃到角落的倫理道德，竟然被他撿起來了。
這是為什麼？
顧燕影轉眸看向窗外。
也不知道那人在青山寺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