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和柳家議親之事,在京城的一些圈子裡也不算什麼秘密。
這門婚事本就帶著極強的目的性,故而雙方都沒有主動去遮遮掩掩,任由一些風言風語在外流傳。
柳七對這門婚事無感,自然也不會對方維憲有興趣。
倒是傅青書剛剛表現出的態度,頗有些耐人尋味。
照常理而言,傅青書身為蕭文淮一手提拔的當朝首輔,在得知蕭文淮被殺後,他應該第一時間雷霆大怒才對。
但柳七瞧著他對周宓以及蕭奇峰的態度,似乎並不是為了興師問罪而來,而且對於蕭文淮的死,也沒有那麼的悲痛。
不過轉頭想到,蕭文淮用傅青書之子,那位自稱“尊上”的傅卓林冒充傅青書,可見二人的關係並非表麵上想象的那麼簡單。
至少在對待大將軍的問題上,蕭文淮和傅青書有著明顯的分歧。
而經過接下來蕭奇峰和傅青書一番對話,柳七才知道了其中的原委。
原來傅青書因為不願對已經隱退的周威揚下死手,並且多次勸阻蕭文淮,應該施恩大將軍,以此籠絡人心。
隻是蕭文淮心理已經扭曲,一心隻想將周威揚和周宓碎屍萬段,方能一舒胸中積壓多年的屈辱。
蕭文淮明裡暗裡圖謀多年,甚至不惜勾結邪魔外道,在手下也糾集了一群好手,其中不乏南宮家老者,以及毒神這樣的頂尖高手。
傅卓林便是通過這樣的方式與蕭文淮勾搭上的。
因為傅青書始終不答應對周威揚趕儘殺絕,同時蕭文淮也非常需要江寄餘這等絕頂高手的相助,所以最終隻能讓傅卓林假冒傅青書。
為了保證能夠以假亂真,甚至還要以防被江寄餘看穿,傅卓林找上了在江湖之中有著“千幻巧匠”之稱的盧宮……
接下來的事便順理成章了……
太後寢宮之中,傅青書和蕭奇峰以及周宓,三人不顧周遭濃鬱的血腥之氣,一直商議到了天亮。
在得到周宓和東海王蕭奇峰點頭後,傅青書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隨即目光沉沉地朝後看去,隱約可見寢宮外的地麵上整整齊齊地排放著數具被白布蒙著的屍體。
蕭文淮已經死了……
傅青書緩緩收回了目光,心底突然湧出了一許悲痛,無論蕭文淮有多麼的不堪,但至少是他曾經親自下旨,將自己重新啟用,且一路官升至當朝首輔。
“唉——”
正當傅青書幽幽歎氣之際,瞥見了一抹纖細的身影,正從後殿入口緩緩走出。
剛剛走出後殿的柳七察覺到了傅青書的窺視,她凝眸回看過去,而後輕聲問道:“傅大人,敢問柳宗訓夫婦被您關押在了何處?”
傅青書臉色一寒,直至看見了怯生生躲在柳七身後的柳湘湘,遂斂去了臉上的寒意,繼而幽幽一歎:“宗訓是老夫的弟子,當年是老夫一番哀求,他才舍身飼虎……”
話說一半,傅青書突然一頓,隨即露出了滿臉的苦澀。
“他們夫婦二人很安全。”傅青書目光越過了柳七,望著柳湘湘,語氣溫和地說道,“待此事過後,老夫會安排你們一家三口離開京城。”
傅青書不是一人孤身前來,在慶國公和平陽侯的支持下,傅青書帶來的京營官兵已經接管了宮中戍衛。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他得到了周宓和蕭奇峰的首肯。
昨晚的事太大了!
皇帝死了,大將軍也死了。
在這二位的麵前,安國公以及德妃南宮玉等人的死亡,似乎聽著有些微不足道了。
比起這些已經死去的人,傅青書更在乎的還是大齊的安危。
一夜未眠,傅青書的身體已經有些吃不消了,身形也有些顫顫巍巍,但即便如此,他仍強打著精神,抬首對一臉平靜的蕭奇峰說道:
“慶國公已經帶人去了京營,將安……逆賊王仁元的部將全部拿下,現在宮中戍衛由平陽侯掌管,至於寢宮外的那些禁軍……”
傅青書語氣隻是稍稍拖了拖,蕭奇峰便開口道:“他們也不過是聽命行事罷了,畢竟有皇帝和兵符在,此事怪不得他們。”
傅青書臉上頓時湧出滿意之色,遂頷首應道:“臣明白了。”
通過昨晚三人的商議,已經定下了將昨晚之亂全部推至安國公王仁元的身上。
傅青書回頭看了看寢宮外的天色,見夜霧已經徹底散去,天邊泛出了魚肚白,他頓時神色一肅,隨即整理了一下衣衫,而後便對著蕭奇峰,直接跪了下去……
“老臣懇求東海王,即日登基!”
……
從宮中離開時,已經又是日落西山。
“哐哧哐哧……”
馬車行駛在空無一人的長街上。
突然車窗簾被掀開,周宓探出了半張臉,扭頭看著馬車側後方,一匹高頭大馬慢悠悠地跟在馬車之後,而馬背上的人正是一臉漠然的柳七。
“柳七,聽說你打算去一趟沈家?”
聽到了周宓的聲音,柳七目光自其臉上一掃而過,隨即撇了撇嘴,臉上露出了頗為不耐的神情。
“娘娘,我看你還是留在宮中比較好。”柳七沉吟片刻之後,幽幽說道,“東海王似乎對您的感情不一般啊!”
“太後當不了,皇後說不定還能坐個幾年。”
“嗬嗬嗬……”周宓聞言隻是搖頭低笑,她豈能聽不出柳七言語之間的揶揄。
果然是個記仇的小丫頭!
在寢宮之時,隻因自己稍稍用眼神揶揄了一下她與方維憲,便一直記到了現在。
周宓笑著搖頭道:“聽你的口氣,蕭奇峰的皇位坐不了幾年?”
柳七目光深邃地看向了遠處,京城的外牆已然出現在了視線之中,巍峨延綿如山脈一般。
“娘娘可彆忘了,三年之後,我與他必有一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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