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七俯身將掉在地上的箭簇撿起,用拇指輕輕擦去了上麵的灰塵,隨後遞給了周宓。
見周宓伸手接下,柳七語氣淡淡地說道:“下次注意了,這種袖箭最好在三步之外,七步之內的距離施放,否則沒什麼用。”
周宓雙手捧著箭簇,聞言眼中眸光瀲灩,隨即抿嘴一笑,輕輕頷首道:“知道了。”
三步之內,抬手可能會被提前察覺製止;七步之外,需要加上一點準頭。
唯有二者之間,抬手對準咽喉的位置冷不丁地放出一箭,才能達到一擊致命的效果。
當然,前提是不要撞上高手。
周宓並未將箭簇放回袖口,而是偏著頭想了一會兒,乾脆將手伸進袖子裡,隻聽得“叮當”一聲,從袖口中拿出了巴掌大小的袖弩。
“以前在宮中偶然發現的小玩意兒,本也沒打算用來做什麼。”周宓細聲嘟囔道,“每天這麼戴著還挺沉的。”
柳七眸光閃動了一下,隨即轉身離開了床邊,走出兩步她腳下一頓,微微向後側首問道:“宮中那晚,若是我不在,娘娘意欲何為?”
宮中之變當晚,若非柳七在場,就憑白澤和朱雀,根本無法在蕭奇峰到來之前,攔住蕭文淮。
周宓語氣幽幽地回道:“無非一死而已。”
“就這樣?”柳七微微皺眉。
周宓猶豫了片刻,隨後輕聲說道:“嗯……可能還會有一點小問題。”
“什麼問題?”
“包括在蕭文淮在內,大半個皇宮的人估摸著也要陪葬。”
柳七聞言眼神一沉,瞬間回想起當初在白溪山莊的禁地時,她曾撞見周宓身上溢散出恐怖的赤紅色血霧。
雖然柳七有著月牙相助,但僅僅是回憶當時觸碰血霧後的情況,就令柳七至今覺得心有餘悸。
而且自己當時也隻是觸碰到了一點點而已。
所以柳七思忖過後,當即問道:“是因為你身上的毒?”
周宓輕輕點了點頭。
柳七現在明白為何周宓會說她若被殺,大半個皇宮的人都要為她陪葬。
那堪稱無孔不入,且可以同化真氣的劇毒一旦爆發出,彆說是宮裡的普通人,恐怕就連身為絕頂高手的江寄餘也要飲恨當場。
柳七雙眸深邃地凝視著周宓,見其沒有要開口解釋的打算,於是便轉過頭去,緩步走回了木榻邊,繼續打坐運功。
不願意說就算了,反正柳七自己身上不也埋著難以言說的秘密嗎!
而周宓見柳七沒有追問到底,似乎有些意外,一抹訝色自她眸中掠過,隨後這位尊貴至極的太後娘娘乾脆從床上起來,盈盈走至柳七的身邊,一隻手托著下巴,就這樣盯著柳七的臉看。
良久之後,見柳七始終沒有反應,周宓嘟著嘴搖了搖頭,隨後開門走出了房間。
直至聽到房門重新關上,柳七緩緩睜開了雙眸,瞥了一眼門口的方向,隨即腦海中開始回想起周宓的話。
雖然這些話並未在她心中掀起多大的波瀾,但卻一針見血地點出了柳七對世間的態度。
“有什麼不對嗎?”
柳七並未在自己是否漠視世間生命上糾結太多,而是回憶起自細柳山莊至今,她所做出的一切選擇。
最後柳七搖了搖頭:“也沒什麼不對。”
她自己選擇的道路,甘之如飴!
……
曹成的動作十分迅速,當天就和瀝安城分會的人取得了聯係,並且與分會的管事常宏圖在一間酒樓碰了麵。
他們在酒樓二樓的一間廂房中會麵,而柳七則是坐在相鄰的房間裡,端著一杯小酒淺嘗著。
大齊已經有了蒸餾酒的技術,所以柳七手中這一杯價值二十兩銀子一瓶的美酒,喝起來除了糧食的醇香外,還有著淡淡的辛辣。
當然,以柳七現如今的修為,就算再烈的酒,也醉不了她。
“想不到民間也有如此出色的廚子。”周宓則是對著滿桌的菜肴誇讚道。
“娘娘……周姐姐,宮中的禦廚做的菜應該很好吃吧?”一旁的沈盈偷偷看了一眼小酌的柳七,隨後湊到周宓旁邊輕聲問道。
“宮裡的廚子做出來的東西,也隻能說湊合。”周宓笑著回道,“在那個地方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或許用的食材都是世間一等一的,隻是烹飪的手法嘛……”
周宓似笑非笑地搖了搖頭。
柳七聽著周宓的語氣,隱隱覺得她似乎話中有話,旋即抬眸朝其看去,結果發現對方正一臉微笑地看著自己。
柳七麵色一冷,挪開了視線。
緊接著耳邊就傳來了周宓的輕歎聲:“盈兒以後可萬萬不要學你柳姐姐,好好的一副秀色可餐,非要弄成望而生畏!”
沈盈倒是沒有立刻表態,而是偷摸摸地看了柳七一眼,隨後尷尬地笑了笑,埋著頭專心去對付碗中的美食去了。
雖然不方便表態,但她心中還是十分讚同周宓的話,經過一路上和柳七的相處,她越發覺得這位柳姐姐的內心可能比臉還要冷!
咯吱——
房門推開,曹成走了進來。
“萬幸,老常還沒有被人收買!”曹成一屁股坐了下來,而後大鬆一口氣的同時,笑著說道,“我已經通知老常,帶人連夜去清點雷鳴山莊地道中的財物,姑娘打算將銀子存在哪家票號?”
“隨你處置,莫要忘了我的六成便是。”這種細枝末節柳七自然不會在乎。
“可有鐵磊的消息?”她開口問道。
比起金銀財寶,玉菩提才是重中之重。
曹成臉色瞬間一斂,隨即聲音壓低了幾分:“我已經向老常打聽過了,最近江湖上的頂尖高手,沒聽著有誰出現在瀝安城附近。”
修為能夠達到頂尖,無一不是江湖上有名有號的人物,打探他們的行蹤不算太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