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儀有點心虛，沒敢抬頭看他。
一隻手伸過來，接替了她捂住額頭的手，開始替她揉起撞疼的地方。
那手掌心微熱，力道適中，將她右眼的視線擋了些，她有些目眩神馳。
“還疼嗎？”
宋嘉儀低著頭道：“好多了。”
顧筠然收回手，一言不發的看著宋嘉儀，看起來並沒有打算繼續往前走。
宋嘉儀等了半天，不見他說話，也不見他轉身繼續走，便抬起頭，悄悄看了他一眼。
顧筠然正目不轉睛望著她，似乎一直在等著她。
宋嘉儀立刻垂眸，一臉心虛的說道：“顧老師，對不起……”
說完這句話，她聽到顧筠然胸腔裡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起伏劇烈，尾音綿長，光是聽著，便能感知歎息之人心裡的鬱悶。
她心中忐忑，右手不知不覺攥緊了戲服。
她不清楚自己應該以什麼樣的身份去看待顧筠然。
也不清楚自己應該以哪種身份麵對他。
這簡直成了她心裡的一根刺，拔不出，咽不下，也說不出來。
因此在麵對他時，她總是倍感無助，一顆心猶如浮萍上下沉浮，不知該飄向何處。
顧筠然沉聲道：“你不用覺得對不起我。”
他這是在跟自己劃清界限麼？
宋嘉儀用力攥著衣服，心裡難過極了。
顧筠然盯著她頭頂的發旋：“你可以換一種說法，說謝謝我。”
宋嘉儀猛地抬起頭來，目光帶著一絲疑惑。
總算不用盯著她的頭頂，顧筠然麵上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容，猶如蜻蜓點水，點到即止。
“怎麼說也我算是代你受過，謝謝我不為過吧？”
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麵前展露笑容。
即便這笑容轉瞬即逝，卻宛如冬日暖陽，瞬間驅散了她心中的不安。
宋嘉儀眼裡有星芒閃動。
她動了動唇，語無倫次的說道：“謝謝……顧老師，謝謝你！”
顧筠然微微動容。
客觀來講，這件事情並不是她的錯。
有人想要整她，自己不小心替她承受了，並不是她刻意為之，所以不怪她。
他沒想過她會因為這件事情背上那麼大包袱，甚至都不敢抬頭看他。
她一直不肯主動開口，他隻好出來打圓場，一句謝謝便引得她情緒如此，可見她內心包袱極重。
想起自己從前對她的種種，顧筠然竟然有種懊悔的感覺。
他曾對她說讓她去死，也曾一次一次羞辱她、無視她，那時他隻顧發泄自己的痛苦，完全沒有在意她眼裡曾經閃爍的星芒。
現在想來，那個時候的她，一定很難過吧？
一種沉重的感覺包圍了他，顧筠然不自覺鎖緊了眉，他不明白這種感覺是怎麼回事。
顧筠然輕咳了一聲：“後天羽歌就殺青了，大家說好了明晚在燕水樓聚一聚，你要來嗎？”
宋嘉儀沒有馬上回答，臉色看起來有些猶豫。
她思索了一下，不確定的看向他：“我……可以去嗎？”
顧筠然被她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
他轉過頭，平靜的說道：“當然可以。”
他往前走了兩步，發現宋嘉儀沒有跟上來，又回過頭去看她。
宋嘉儀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一雙眸子望著他怔怔發呆。
顧筠然催促道：“走吧！”
宋嘉儀目不轉睛望著顧筠然，仿佛是在確認他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
要不是看到她眨眼睛，他會以為她是一尊雕塑。
顧筠然沒有解釋，他轉過身，緩慢的向片場走去。
過了一會，他聽到身後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嘴角不自覺溢出一絲微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