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舟苦笑一聲：“那時我們都懷揣夢想，心裡想著有一天能夠大紅大紫，少年人的心氣總是帶著那麼點不知天高地厚，哪裡知道就算大浪淘沙，也要是真金才能被淘洗出來，除了你，大家都資質平平，比我們更優秀、更有後台、更有資源的歌手多得是，就算輪也輪不上我們，但是我們當時都看不清，也不肯看清，餘灣當時拖住的何止小羅一人，我們誰又不是拖著無畏的家人在支撐自己的夢想呢？”
顧筠然愣了一下，才說道：“我並未見得比你們優秀多少，我隻是選擇了堅持，至於要不要繼續走這條路，那是你們的選擇，我也同樣尊重。”
喬舟搖了搖頭：“哪怕堅持，也要有能堅持下去的資本。”
他指著自己：“阿然，我的家庭條件你知道，是再普通不過的工薪家庭，餘灣雖然父母早亡，但他家庭條件不錯，他還有個身家顯赫的哥哥；至於小羅，從高中開始，她的母親就一直臥病在床，她的條件根本就不是餘灣能夠拖的起的，那些年她跟著餘灣顛沛流離，打著零散的工，把絕大部分賺得的錢寄回家裡，自己隻留一點微薄的生活費，而餘灣又不願意穩定下來，這種看不到未來的生活，也許彆人可以接受，但小羅不行。”
顧筠然默然不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他又能去指責誰。
“我知道餘灣他很難過，這件事當中最大的受害者就是他，可是誰又不難過呢？小羅就一定要為了他的夢想去買單嗎？他可以不在意小羅為他做出的犧牲和付出，但不代表沒有人在乎，小羅也完全有權利去選擇更好的。”
顧筠然張了張口，他原本想說：你可以看不慣，你可以去評判，但你不可以介入；但是轉念一想，木已成舟，現在再來說這些，還有什麼意思？
“一個小羅已經足夠悲劇，我不想以後再出來千千萬萬個小羅了！”
喬舟又絮絮叨叨說了很多，顧筠然一聲不吭的聽他全部說完了，最後才說道：“你說的或許都對，但你不能僅憑這些，就將自己的行為合理化。”
臨走之前，他又敲了敲桌子：“記住，你欠餘灣的。”
但他終究覺得不妥，有些東西是要背負，有些路也要繼續往前走，一個人已經變得不幸了，非要把另外兩個也弄的不幸嗎？他到底是為了什麼去苛責另一個人？
他感到迷惘。
“但我也希望你幸福。”
他回頭道。
那一瞬間，他看到喬舟的眼睛裡重新聚滿光芒。
顧筠然的心裡五味雜陳，他不是清道夫，他也不是批判者，他沒有資格站在道德製高點去批判任何一個人，這件事情當中的每一個人都是他認識的人；不談因果，隻論結果自然簡單，可許多事情原本就錯綜複雜中夾雜著千絲萬縷。真的追究起來，誰又能夠獨善其身？難道當年沒有及時發現並及時阻止的自己就沒有一點錯嗎？
“下次我回來，有機會的話，會來看看你的女兒。”
顧筠然的思緒幽幽回轉，視線落到台上的餘灣身上。
許多年未見，餘灣剪短了頭發，改變了穿衣風格，但他身上那股憂鬱的氣質卻一直都在，包括彈吉他時的如癡如醉的神態，連彈到轉音的地方會甩一下頭的習慣都一如既往。
那時他曾多方打聽餘灣的下落，始終杳無音信，沒有想到會在這樣一天，在這裡遇上餘灣。
台上一曲已畢，餘灣放下吉他，與旁邊一同演奏的人短促交談，昏暗的燈光下，餘灣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仿若飄忽不定的寒風中時而夾雜的雪花，令人看不真切。
顧筠然恍惚中摸錯了杯子，湊到嘴邊正要入口，一隻白淨的手伸過來，拿走了他的杯子。
“怎麼了？”
宋嘉儀的眼中帶了一點探究。
顧筠然搖了搖頭，千頭萬緒，一時不知從何說起，便拍了拍宋嘉儀的手背，示意無礙。
宋嘉儀的眼中雖有疑惑，但也不便追問。
台上很快又響起音樂聲，配著舒緩的和弦，餘灣的歌聲緩緩而出：
“就像大夢一場，我以為你會不一樣。”
“這條路如此漫長，許過的諾言說忘就忘。”
“你曾笑著說的地久天長，抵不過他人一句逞強。”
“你也許不知道我的彷徨，又怎麼可能明白我的倔強。”
“那些所有美好的過往，終究化作鏡花水月一場。”
“是笑著哭著的流浪，那青春嘴角的上揚，是我曾以為的地久天長。”
“是曾經破滅的幻想，關於你和我的所有過往，在我記憶裡越發滾燙。”
“你最美的模樣，那記憶中的糖，如今隻剩下我獨自眺望。”
“儘管大夢一場，我以為會將你遺忘。”
“可星空如此閃亮，說過的誓言依然回蕩。”
“你也曾讀懂過我的悲傷，又怎麼輕易放棄我的夢想。”
“那些夢寐以求的向往，終究不過自欺欺人一場。”
“是笑著哭著的流浪，那青春嘴角的上揚，是我曾以為的地久天長。”
“是曾經破滅的幻想，關於你和我的所有過往，在我記憶裡越發滾燙。”
“你最美的模樣，那記憶中的糖，如今隻剩下我獨自眺望。”
“o~”
“是愛過恨過的迷惘，那日漸築起的城牆，是我曾以為的鬨劇一場。”
“是曾經背起的行囊，有關你和我的未來時光，是我孜孜以求的希望。”
“你離開的模樣，那轉身的倔強，如今依然在我腦海遊蕩。”
燈光交錯中，顧筠然仿佛看到那個曾經沉默寡言，卻又儘心竭力照顧好每一個隊員的餘灣，在遭受背叛後的那種絕望。
餘灣是一個話不多的人，他們那時的組合名叫eightrights，簡稱er組合，因為一共有八個成員，所以也有粉絲笑稱他們是八太子。那會子正逢韓流大勢，經紀公司為了迎合市場，便仿著韓國組合的模子打造，團裡一半中國籍，一半是外國籍，被分為亞洲市場和歐洲市場進行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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