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個尷尬的第三者,站在二人中間左右為難。
誠然他並不是想真的落井下石,也不是想真的把顧筠然踩在地上如何如何,他無非比常人多了一點玩笑心態和粗線條。
真要論起來,他還是希望他的小嘉嘉能夠幸福的。
不過眼下二人爭鋒相對,瞧著實在不妙。
戰火燒起來的時候,還是緊急避險為妙,因而他乾笑了幾聲,敷衍道:“我當然是想留下來的嘛……啊哈哈哈,不過我這接下來還有行程呢,小嘉嘉,我這也不便多留哇……”
他裝模作樣的看了眼手機,隨後又裝模作樣的接起了電話:“喂,林月呀,啊,什麼?導演找我了?叫我早點過去討論一下台本和拍攝路線?”
“行哇,那你跟導演說一聲唄,我這就過去!”
“嗯嗯,你等著我這就下去哈!”
彼時他已經走到了門口,他握著電話倉促回頭,跟宋嘉儀說了句:“那個小嘉嘉啊,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哇!我下次再來看你啊!”
宋嘉儀並未說什麼,隻是抬頭看了陳克洋一眼,那一眼仿佛看進他心裡,將他那點小伎倆照得一清二楚。
陳克洋實在不敢麵對宋嘉儀懷疑的目光,擠出笑容乾巴巴的笑了兩聲,隨後扒著門縫落荒而逃。
房間裡便隻剩下顧筠然和宋嘉儀二人。
持續盯著指甲顯然有些無聊,哪怕指甲做的再漂亮,也不會有人天天盯著看。
宋嘉儀收了手,裹了裹身上有些鬆散的外套,視線落到一旁的茶幾上。
桌上放著陳克洋帶來的甜品壽司以及一些伴手禮,精美的包裝盒裡裝著各式樣式精致的小點心,漂亮的色澤讓人看了便極易勾起食欲。
她捏著外套的衣角,慢騰騰的走到茶幾旁邊,坐了下來,右手在琳琅滿目的伴手禮盒上一一滑過,在某處停了下來,隨後食指並拇指用力,挑出禮盒裡最好看的一顆小點心,送入口中,緩慢品嘗起來。
她品嘗的姿態極其優雅,每次隻輕輕咬一小口,嘴巴張的極小,咀嚼的時候也極其緩慢,臉部肌肉的牽動都微乎其微,小指微翹著,吃的極為認真,視線沒有一絲多餘的光線落到顧筠然身上,完全視他如無物。
這種明目張膽的冷落談不上讓顧筠然倍感受挫,因他已接連遭受打擊,此刻再打下去,沒準還能多挺一會,但他心裡確實好受不到哪裡去。
屋子裡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床頭的加濕器吐著嫋嫋的蒸氣,伴隨著彩色的燈光變換著不同的顏色,衍變出另外一種氛圍來。
許是點心太甜了,宋嘉儀放下吃了一半的點心,端起桌上的紅茶,品了起來,飲完茶後,她又平靜的將杯子放了回去,手指托著杯底輕輕放回杯托,竟沒發出一點聲音。
室外春光乍泄,爬山虎在窗外茁壯生長,陽光透過藤蔓照進來,碎影斑駁,細影隨風輕晃。
室內他和她一坐一立,一看一避,猶如天平的兩端,遙遙相顧卻又遙不可及,而她平靜的做著自己的事情,將顧筠然徹底遺忘在角落。
任憑他一次次被傷的破碎,又一次次在絕望之中將自己一片一片粘起來。
他眼中的悲慟與她無關,他的失魂落魄她亦渾然不覺,猶如清風之於日落,雨露之於月白,不過兩種不曾相交的元素而已。
“可不可以……”
她聽見有人哽咽著開口,像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從喉嚨裡擠出那幾個字。
每一個音符都在顫抖著訴說主人的委屈,聲音被困在牢籠之中,悲痛太過強烈,他壓根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