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母親送回屋!”葉寧語忙吩咐道。
葉安珺已經抱起江氏,往她的院子走。
“方叔。”
方管家忙上前,“大姑娘放心,已經派府醫跟著了。府醫剛剛說,夫人是急火攻心才致暈倒,休息幾個時辰便醒了。”
段氏孟氏都去了江氏院中照顧,走之前,段氏將前院交給了葉寧語。
葉寧語本就不想太多人看見父親這般模樣,她要保全父親最後的體麵。
她將下人暫時打發了出去,隻留方管家、葉寧秋、葉安錦在旁。葉安珺送完江氏,也回到了這裡。
他作為父親的長子,為父親入殮,本就該他來。
“方叔。”葉寧語啜泣道。
“哎。”方管家眼眶緋紅,語氣也有些哽咽。
“去找些針線來,用胡皮線。”葉寧語喉頭翻湧,說出的話幾乎聽不清發音。
胡皮線,是用一種十分堅硬的樹皮,經特殊手法製作而成的麻線,埋入地下後不易腐爛。
方管家一怔,他是上過戰場的。前線刀劍無眼,一仗之後,但凡能尋回遺體的亡兵,隻要屍身分離,都有軍醫用胡皮線將他們的屍身縫合。不為彆的,隻為給亡魂留個全屍。
難道,那幫狗娘養的都沒給將軍縫合麼!他們的葉將軍,竟然死無全屍!方管家頓覺血氣上湧。
怪不得夫人反應那麼大,他原以為夫人是對將軍的死撐不住,沒想到,將軍死狀這般淒慘。
“哎!”方管家再也繃不住,眼淚不斷往下掉,他邊擦拭著眼淚,邊出去拿針線。
葉安珺、葉寧秋和葉安錦站在長姐身後。
葉寧語先是看著葉安錦。“阿錦,你害怕嗎?”
葉安錦才10歲,和放在高處的棺材差不多高,根本看不到裡麵的情形。但他知道,裡麵是他的父親,被奸人陷害殘殺的父親。
葉安錦的指甲把手心掐出了血。“阿錦不怕,阿錦要為父親入殮。”
葉寧語長歎一聲,嗓子已經接近沙啞。“你們三個,過來。”
葉安珺、葉寧秋和葉安錦走到棺材旁,葉安珺給小十一放了個凳子。
當葉安錦看到棺木中的父親時,心口頓時感到一陣堵塞,隻覺得一番血氣上湧。
噗的一聲,一口血吐了出來。
“阿錦!”其他兄弟姐妹嚇得紛紛上前扶住葉安錦。
這是一口積在心口的血,如若一直積壓,反倒不好。這樣一吐,不是壞事。
“方叔!”葉寧語想讓人將小十一送回府,她有些後悔了。他才十歲,不該讓他看到這樣的場景。
葉安錦一把抓住長姐的手,擦掉嘴角的血跡,強忍著哭的欲望,儘管淚在眼眶裡打了很多轉,就是不讓眼淚流下來。
“我可以。”葉安錦望著父親的殘軀,伸出手,踮起腳為父親擦拭臉上的汙跡。
葉寧語心如刀割,她沒再說什麼,拿起一個帕子,為父親輕輕拂去臉上的血跡和泥土,她還看到,那張俊美的臉上還有腳印。她甚至能想象到,在父親頭顱被砍下後,是怎樣滾到地下,又是怎樣被人踩在地上。
每擦掉一道汙跡,她的心就碎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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