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走路間,步伐沉穩,雙眼堅定。經過大臣們麵前,神色從容。
這誰啊?來禦前竟然這副打扮!雖然容貌奇美,可這身衣裳看樣子不像勳貴人家的女子。
有些和葉永長打過交道的人憑借記憶,認出了這張臉。再加上想起太後所說,是從葉府帶來的,便立馬認出了眼前的姑娘。
她,就是葉家那位嫡長女,敢隨父入軍營,敢當街斥責太子的葉寧語!
在這之前,幾乎沒有人將這個看上去十分柔弱的身軀與入過軍營的葉家大姑娘聯係起來。
她在這個時候隨太後入朝,又是一身素衣……很快,有人猜到了些什麼,心中不免暗歎,今天這個早朝,怕是要出些亂子了。
大臣們見皇上和太後之間的氣氛不對,個個低垂著臉,生怕自己在這個時候拔尖露頭。
葉寧語雙手捧著行軍記錄,行至禦前跪下“葉寧語攜灰狼山行軍記錄為我父請冤,望陛下明察!”
劉公公微微抬頭,收起嘉獎太子的詔書,默默後退到皇帝身側,不發一言。
太子臉色巨變,望著葉寧語手上的東西,一時間心頭萬千思緒閃過。行軍記錄他明明銷毀了,這丫頭為何……
沒等太子想太多,隻聽見皇帝的聲音響起。言語冷冽,“你,是葉永長之女?”
雖然皇帝並未見過葉寧語,可從太後剛才的言語以及這女子剛剛說的那句話,不難猜出她的身份。
葉寧語依然跪在地上,“正是,臣女已找到灰狼山行軍記錄,內有兩位將軍之死的真相,請陛下明察!”
皇帝的眼神微眯。真相?她手裡的是真相?那前些天從宮裡貼出去的行軍記錄,是假象麼?
皇帝撇了一眼太子,太子嚇得立馬跪下。“父皇明察,兒臣早已將行軍記錄呈交父皇過目,不知她所言是何意。”
聽到太子這麼說,皇帝稍微放下心來。隻要太子的那份行軍記錄沒有問題,就不足為懼。
皇帝眼神示意身旁劉公公去拿葉寧語手中的東西,葉寧語雖然低著頭,卻好像頭頂長了雙眼睛。未等宮人挪步,又道“這行軍記錄經多日磨礪,滿是血汙,字跡模糊,請陛下允許,讓臣女為陛下宣讀。”
皇帝眉頭又皺了起來,他還沒有發話。
可葉寧語已經翻開行軍記錄,定了定神,大聲讀了起來
“元慶二十六年七月二十五,虞梁二軍在灰狼山大戰。我軍行軍布防圖被竊,葉永長、顧洪兩位將軍各率三萬將士,分彆於灰狼山前後山與敵周旋。顧將軍行至飛天關,被梁國精銳前後夾擊,身重數劍,將士拚死殺出重圍。葉將軍從灰狼前山突圍後飛奔前往,欲搭救顧將軍,不料落入敵人重圍。葉家軍在灰狼山苦守十日,不見援軍。”
葉寧語一口氣念了許多,原本低著頭的大臣們,有膽大的緩緩抬頭,感覺哪裡不對。
從宮裡貼出的行軍記錄上不是說,行軍布防圖是葉永長所竊麼?可他女兒如此義正言辭念著剛剛那些內容,莫非她有不同的說辭?
雍王立在百官前,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意。他看了跪在地上的太子一眼,心中毫無波瀾。一切,都在自己計劃之中。
葉寧語繼續大聲念,語聲哽咽。“元慶二十六年八月初四,我軍三萬將士在飛天關被敵坑殺。葉將軍率隊高呼,拚死禦敵,乃將士之責。不退敵,不卸甲。葉將軍還道,大丈夫當以天地為棺槨,以日月為連璧,星辰為珠璣,以生為辱,以死為榮!主將葉永長與數十人殺出重圍,身重數刀,失去右臂,箭入左眼。”
葉寧語的語聲鏗鏘,目光灼灼,一字一語仿佛讓人看見戰場凶險,刀光劍影近在眼前。寒窗苦讀多年的文官們,腦海中甚至出現了一幅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的淒涼畫麵。
這,就是邊境的戰場麼?這就是大虞國的將軍們在戰場殺敵的樣子麼!他們個個熱血沸騰,心中卻是悲涼萬分。
“不,不是這樣的!你在撒謊!”太子忙起身,來到葉寧語麵前,指著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