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為凰!
眾人一陣詫異,不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花白胡子,渾身麻衣的老頭站在藏書閣門口。
他額頭上滿是褶皺,此時怒目圓睜,雙手背在身後,一副氣憤不已的樣子。
若是葉安崢在這裡,必然能認出此人。因為他以往在國子監讀書的時候,最喜歡來藏書閣一樓閱書,與這老頭倒是打過自己照麵。
寧白二人相互對視了一眼,皆在對方的目光裡看到了未知的神色,這才將目光轉向周圍的學子。
天字甲班裡有人認出了那老頭,下意識道了句,“怎麼是他!”
葉寧語隨即走向那名學子,壓低聲音問道,“他是……”
那學子忙起身,壓低聲音對著葉寧語道,“閣樓裡打掃的老頭,整日凶得很。”
葉寧語看了看那老頭一眼,麵容很是陌生。
剛剛她在藏書閣裡走了幾圈,沒有見過他。
“老人家,我們在這裡講學,是祭酒大人安排的。莫非,老人家有什麼意見?”白承之已經走了出去,看著老頭,臉上依然帶著一絲笑意。
“哼!”那老頭斜睨了白承之一眼,“講學自有學堂,哪有來這裡聒噪的。”
一個學子看不下去了,“我們愛上哪聽課就在哪聽課,你一個灑掃的老頭多嘴什麼?做好你的分內之事就好了。”
這些學子個個非富即貴,要不也是學業極好的,哪裡受過老頭這般氣,而且還是藏書閣裡打掃的。
“好了。”葉寧語攔住那個意欲多說幾句的學子,也走到老頭麵前,語聲彬彬有禮,“老人家,學子整日待在學堂死讀書,也不是什麼好事。俗語說,讀萬卷書,行萬裡路。我們雖未行萬裡路,在這天朗氣清之日,鳥語花香之節,坐談論書,想來也沒什麼不是。若有打擾,還請老人家見諒。”
說罷,葉寧語便對著老頭深深行了一禮。
學子們原本個個心生了怒意,如今卻見兩位夫子對人一片和氣,也不好再發火,便都沒有說話。
誰知那老頭倒是不依不饒,雙手背在身後,大有一副長者做派,看著寧白二人道。“這種事一次便罷,次次如此,不免占人學時,誤人子弟。依我看,你二人也非什麼良人,無非庸碌之徒,欺世之輩罷了。”
“老頭,你怎麼罵人呢!”葉安舒見自家長姐被人這般說道,氣從心頭起,衝出人群來到老頭麵前。
白承之的眸子也眯了起來。說他可以,竟然當著眾人的麵這般說葉寧語,他不能忍。
白承之走到老頭麵前,渾身威壓,語氣不善。“你倒是說說,何為‘欺世之輩’?”
那老頭似乎絲毫不懼白承之的眼神,又是一聲冷哼。“你們既是藏書閣的夫子,那老夫便問你們,這閣樓裡藏書幾何?”
未等老頭問完,白承之便冷眼道,“一樓八萬三千卷,二樓五萬五千五百卷,合計十三萬八千五百卷。”
老頭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記得總數有什麼難的!我問你,一樓丙區第三個書架上,都有哪些書冊?”
白承之想也未想,“閣下所說書架,多為經史類書籍。第三書架第一二層為十三經,依次是《詩》、《尚書》、《周禮》、《儀禮》、《禮記》、《易經》、《左傳》、《公羊傳》、《榖梁傳》、《論語》、《爾雅》、《孝經》、《孟子》全卷。三四層依次為《戰國策》《戰國策論》《楚漢春秋》《古今注》《越絕記》《史記》《漢書》《後漢書》《魏書》《魏武本紀》《吳書》《東觀漢記》《後漢書音》《論三國誌》《後漢紀》《三國誌》《晉書》全卷,閣下若是不信,可即刻去看看。若有一本的順序不對,任由閣下發落。”
眾人聞言,真有一名學子衝進藏書閣。很快便出來了,滿臉詫異。“夫子說得全對,分毫不差!”
那老頭臉色沒有什麼變化,似乎覺得這一切也沒什麼了不起。“二樓南區第五、六個書架上,都有什麼書?”
白承之正要答,就見老頭轉向葉寧語,語氣裡滿是刁難的意味。“我問的是你。”
白承之的眉頭皺得更緊,他看向葉寧語,擋在她的麵前。“寧夫子第一次入藏書閣,你不可如此欺人。若不是看你年邁體衰,你以為你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如此刁難人?”
白承之的態度很明確,對老頭的厭惡也到了不可掩飾的地步。
可人家依然不為所動,隻淡淡地看著白承之,似乎要透過他看清身後的葉寧語。
葉寧語麵上帶笑,神色倒是比白承之要平靜許多。“二樓南區第一個書架是兵法謀學之本,第二至第四個書架擺著曆屆科考殿試試卷印製本,第五個書架為佛經和道學,第六個書架為前朝名士雅集……”
眾人紛紛望著葉寧語,一時忘記了說話。
寧夫子今日是第一次進藏書閣,三日前的那堂課,她雖然也在這裡,可壓根都沒進去。隻今日一刻鐘的功夫,她便將裡麵的格局和陳設記得如此牢固了?
葉寧語又繼續道,“兵書一架中,以《孫子》為首,依次是孫臏兵法、吳子、六韜、尉繚子、司馬法、太白陰經、虎鈐經、紀效新書、練兵實紀,每卷七冊,皆為本朝新製本。佛經一架,依次為《楞枷經》、《楞嚴經》《圓覺經》、《維摩詰經》、《金剛經》、《阿含經》《法華經》《四十二章經》《寶積經》《華嚴經》,每卷三冊,為前朝製本。至於其他,老先生可需要我為你一一道來。若是老先生想聽我誦念其中之文,不妨同他們一道,席地而坐,待我們慢慢念與你聽。”
老頭的神色越發難看,早就有學子想要奔向二樓,奈何二樓他們不能上去,雖然不知寧夫子是否說得一書不差,可看那老頭的表情,也知八九不離十。
“寧夫子這也太厲害了吧!”
“真乃神人!寧夫子是不是從來就不怕背書啊。”
“我要是有他這般記憶就好了,還怕什麼科考啊……”
學子們紛紛熱議起來。以往他們隻知道寧夫子口才過人,曾在辯論會上以一敵三。後來又知道她才學和武力過人,在她來國子監上課的第一日便是有所體會的。
如今,才知道她記憶過人,有過目不忘之能。
能把藏書閣的書記得如此清楚,彆說這些學子,恐怕就是祭酒大人也做不到吧!
\u0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