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寧語正狐疑,便見他猛地撕下自己一片衣擺,隨即又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再輕輕拉過她的手,替她擦拭手臂的血跡。“疼嗎?”
也不知為何,明明剛剛的疼痛可以忍受,但這一刻,葉寧語竟真的覺得雙臂很疼。一股酸楚從心底泛起,她動了動唇,卻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在家裡,她是長女,是長姐,兄弟姊妹們常常以她為首,遇事也常常是她在先。
在外麵,她是將軍,是統帥。將士們遇事尋求她的意見,她一直身處最前麵,承受危險,體會恐懼、黑暗和焦慮。
這樣怎會不累?傷在身上又怎會不痛?但她沒有退路,也沒有悔意。
隻是眼下,有人這般在意她的感受,除了家人,再無旁人。
白承之輕輕歎了口氣,為她的傷口撒了些藥粉,又輕輕用撕下來的布包紮好。做這一切時,兩人的神態都很自然,葉寧語沒有因為露出受傷的胳膊顯得扭捏,白承之也隻是專心上藥,看見傷口的那一刻,他緊緊皺著眉。
“都是小傷,不礙事。”葉寧語說話時,隻覺得後背和全身上下都有痛處,這幾日身上有傷的也不止這一處,不過都是不致命的傷,她可以承受。
白承之靜靜地看著她,眸中似有一片風和日麗的汪洋。
“你有多少天沒睡了?”他望著葉寧語眼下深深的烏青,柔聲問道。
葉寧語聽到這聲極為日常的關懷,心中一動,好像他們在這兩個月裡從未分開過。
“也……沒多久。”葉寧語說話時底氣不太足,自然也瞞不過火眼金睛的白承之。
她上一次安穩睡覺,還是胥寧勝仗後的那晚,睡了半夜。後麵,要麼趕路,要麼一路潛伏,要麼被追。算起來,也有好幾天未合眼了。
可他沒有拆穿她的謊言,這毫無意義。既然他來了北境,那便儘一切可能幫一幫她。也幸好自己來了北境,否則……
他不敢想象萬一那個沈良和羅隱門十八子得逞,她在這裡出事,自己會成什麼樣子。
他猜測,自己一定會先殺了那人,再踏平羅隱門,最後斬了虞國的雍王。就算羅隱門和自己甚為熟悉,他也毫不手軟。
這麼一想,白承之的思緒就飄了飄,直到被葉寧語的一聲疑問喚醒。
“你怎麼來了北境?”
“嗯……我掐指一算,覺得你眼下可能需要我。”白承之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看著她,目光不挪一寸。
葉寧語瞪了他一眼,“我當真在問,你……”
她的話剛說完,垂在下方的手被白承之牽起。他的目光經過葉寧語剛剛包紮的傷口,輕輕摩挲著她柔軟的掌心。
“這一路回南唐,青山綠水,風景如畫,可我卻沒了遊曆的心思。回去之後,好友相見,馳騁南疆,我也感覺不到一絲往日的快意。這兩月以來,我就像一隻風箏飄忽不定,他們都說,我好像變了一個人。”說到這裡,白承之的目光極為柔和,從葉寧語手上移到臉上,注視著她的眼睛。“還好,有根線把我們拴著,我想快些回來見你。”
聽到這細如和風的低語,葉寧語心裡某處變得十分柔軟,同時驚跳了幾下。他句句不提思念,卻字字都是對她的思念。
其實,她又何嘗不是如此。
“南唐的事都處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