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為凰!
所有人身姿挺拔,肅穆站立。雍王、葉寧語、嚴華三人緩緩步入大營,三人皆身著鎧甲,威風凜凜。
他們走上習武台,葉寧語和嚴華分列左右。
“參見雍王殿下!”大軍的聲音整齊威武,齊齊跪地,振臂高呼。
雍王望著一萬多名將士,心中激蕩澎湃,似乎看到了自己今後坐上那個夢寐以求的位子,受百官叩拜的場景。
“眾將士辛苦了,請起。”雍王的神色中滿是感懷,他的聲音也隨之激蕩起來。
“你們當中,有常年駐守北境的將士,也有此次隨本王從大都前來的新兵。戰場上刀劍無眼,此一戰,我們損失了同袍一萬人。”雍王看著底下的大軍,他的聲音回蕩在軍營上空。
“他們為家國而死,為百姓而死,死而無憾。你們幸而存活,是你們的英勇所致,也是天意所為。每場戰爭都會有人死去,可也會有人立下大功,就此飛黃騰達。如今,梁國大亂,梁軍撤兵,邊境得以安穩,百姓得以活命,這便是我們打仗的意義!”
一位小兵抱著酒壇走過來,為台上三人斟了一大碗酒。
“今夜第一碗酒,敬我們死在戰場上的同袍!”雍王將酒碗舉起,聲音越發激動。
“敬同袍!”葉寧語和嚴華舉起了酒杯。底下眾將士也紛紛舉起酒杯山呼,隨後將酒一飲而儘。
小兵為三人續酒,雍王將酒碗再次舉起。“戰場上,生死難料。你們有的人雖然活了下來,可有人重傷,有人缺手瘸腿。此戰之後,或許永遠不能上戰場。可本王不會忘記你們,陛下不會忘記你們,這大虞的百姓也不會忘記你們。今夜,不僅是我們的慶功宴,也是諸位傷兵與大家的告彆宴。第二杯酒,敬你們自己!”
“敬自己!”萬餘將士再次齊呼,聲音響徹四周曠野。
雍王的酒力不算太好,兩碗下去,臉色已經有些泛紅。“此番梁國突然圍攻,我方兵力微弱,卻仍然打了勝仗,這是上蒼庇佑,是陛下天恩昭昭。這第三碗酒,我們敬陛下,願我虞國社稷永固,祝陛下福壽綿延!”
他舉起酒碗,因為用力過猛,碗中的酒灑了不少出來。
“願我虞國社稷永固,祝陛下福壽綿延!”眾人再次齊呼。
三碗酒下肚,一些不勝酒力的將士已經開始飄飄然了。
“今晚沒有將軍,沒有小兵,沒有都尉校尉,大家都是同袍。你們儘情吃肉,儘情喝酒!”雍王最後發了話,眾將士一聽,興奮異常。
酒肉早已擺好,大家各自散開,成群地開始大快朵頤。
雍王、葉寧語和嚴華被分到了三個不同的區域,這是雍王提出來的。他說,既然是慶功宴,就不能把將軍們放在一處,將士們放在一處。他們三個要走到將士當中去,不能高高在上。
葉寧語年少時軍中,就常和將士們待在一塊,聽他們講些戰場上的事,對這個安排也沒什麼異議。隻不過他看到雍王皺著眉和一眾都尉喝酒時,臉上明顯帶著幾分不願的神色,心裡就不禁冷笑。
又要籠絡人心,又放不下皇子的架子,當真是假模假式。
“葉將軍。”葉寧語正和幾個兵喝著酒,顧鈺提著一個酒壇走過來。
“顧都尉。”幾個兵都認識顧鈺,此時見他來了,也就識趣地走開了。
葉寧語同樣拿著一壇酒,隻不過比顧鈺的壇子要小一些。她舉起酒壇,顧鈺會意,兩人酒壇碰撞,隨後仰頭喝了一口。
“你的酒量不錯。”當顧鈺看到提著酒壇開始喝酒的葉寧語時,神色微微愣了愣,隨即眉眼帶著一抹笑。
“你也是。”葉寧語打量著軍營四周,觀察著來來往往的將士。有人吃酒,有人猜拳喝酒,有人聊天,甚至已經有人趁著酒意哭著喊著要回家的。
顧鈺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眼神微動。“打仗就要死人,打仗就得有人與肉骨血親分離。他們在戰場上是鐵血的將士,可那些十六七歲的小兵,到底隻是一個孩子罷了。”
葉寧語扭頭看向顧鈺,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笑意。
顧鈺被葉寧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霎時間臉色通紅。“怎……怎麼了?”
可葉寧語隻看著他,不說話。顧鈺似乎突然反應了過來,神色頗為尷尬,“那個……我忘了葉姑娘也還未及十八。”顧鈺的手不安地捧著酒壇。
說到這裡,他忽然覺得在姑娘麵前談及她的年齡十分失禮,又忙改口,“我不是故意提及葉姑娘的年紀,我……我……”
顧鈺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解釋,他覺得自己今夜似乎是從未有過的笨嘴拙舌。
“無妨。”葉寧語笑了笑,“不必在意這些,我深以為顧都尉說得有理。隻不過,你也長不了他們幾歲,聽這語氣,怎的如此滄桑?”
葉寧語看向顧鈺,試圖從他的神色裡讀出一些答案。自己便罷了,畢竟是重活一世的人,經曆的事遠遠比顧鈺多。可他,年齡並不大。
顧鈺握著酒壇的手微微鬆了鬆,無奈苦笑。“以往我也覺得,十七八歲還是孩子。可自從父親去後,我看著母親漸老,長姐為顧家上下操碎了心,我就覺得,自己不能再什麼都不顧不想。”
顧鈺的聲音越發低沉,他提起酒壇,大大喝了一口酒。“以往父親在北境之時,我就提出要和他一起來北境,在軍營曆練一番,可父親不像鎮北將軍那般,總覺得我還小。如今,我還是來了北境。”
顧鈺的臉頰越發紅了起來,眼眶也變得晶瑩。葉寧語沒有說話,隻靜靜聽著。
顧鈺的聲音在風中飄著,聽上去有些模糊,卻又十分清晰。“此番去黑水,我領兵守城,幾次三番遭遇生死困境。每當這時,我就會想到母親和長姐,想到我在意的人。”說到這裡,顧鈺轉頭看向葉寧語,聲音又變得更低。“若沒有她們,我怕是已經死在戰場上了。”
“是啊,戰場上刀劍無眼,隨時都要做好一死的準備。”葉寧語將目光從顧鈺身上收回,也提起酒壇,大大喝了一口。
“隨時一死……”顧鈺重複著葉寧語的話,隨時露出一抹笑。他抬頭望著天際,此時空中已有一片繁星。頭頂一片靜謐,腳下燈火喧囂,好像是截然不同的世界,可天地又結合得那麼緊密。
“若能以鮮血和性命換來這片安寧,沒什麼不值得的。”顧鈺又是一口酒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