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殺人了,我殺了我三哥,殺了我三哥……”成王不知什麼時候囁嚅著,神色裡滿是驚懼。
虞帝如同一個沒有神智的木偶,望著眼前的一切,猛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天子那身滿是龍紋的寢服上頓時血跡四濺。
“哈哈哈哈哈哈……”一陣不合時宜的笑聲在周遭響起。“先帝在時,時常教導我們,要兄友弟恭,和和睦睦,沒料到今日竟能在此看到這般場麵!”
高義王雖然被衛齊山架著,可臉上沒有半分恐懼和不甘。反而,他露出來的是一抹暢快又釋然的笑。“皇帝陛下,當初你設計陷害先太子,為了爭奪那個位子做出那些醃臢事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這一天。”
眾人見高義王義正言辭,先是哈哈大笑,笑了一會兒,兩行清淚竟從眼中流出。“兒子相殘,君臣離心,這都是你的報應,好!好!”
高義王轉頭看向襄陽王,語氣裡滿是戲弄和嘲諷。“六弟,你怎麼不說話?你其實不該選擇雍王那個不中用的。你有野心,還不如像我一樣,自己乾!縱然不成,也死得不冤。”
襄陽王冷冷一笑,笑容裡有著太多複雜的意味。“我心裡藏著的,永遠都不是野心,你不也一樣?”
兩人互相對視了數眼,都極力掩藏內心那抹悵然與不安。他們沒有說話,隻看向對方。似乎在這個時候,他們忽然看清了對方,重新認識了對方。
“請陛下做主,為鎮北將軍葉永長翻案,將真凶昭告天下!”一夜未開口的崔敬忠忽然跪地,朝著虞帝所在的方向深深叩拜。
崔相身後,一眾官員忽然反應了過來,也紛紛跪下磕頭。“請陛下為鎮北將軍翻案!”
虞帝胸口不斷起伏,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望向倒在地上的兩個兒子,沒有去看群臣。
“父皇。”成王顫顫巍巍地走到虞帝麵前,從地上撿起一張寫滿了字的紙,又遞到虞帝麵前。雙目無神,目光散亂。“太後之死,父皇可有什麼要說的?”
虞帝抬頭,一臉不可置信。他抬起顫抖的手,緩緩指向成王。“你……你是朕的兒子!”
“可我也是太後的孫子,段家的後人!“以壽換壽”如此離譜的東西,你竟然也能信!太後對你的恩情,你全然不念了嗎!”成王忽然提高了聲音。這麼多年,這是他第一次衝著虞帝大喊大叫,或許也是最後一次。
虞帝眼神迷離,望著成王時一會兒瞪著眼,一會兒又眯著眼,似乎在做著一項重要的決定。
忽然,虞帝一陣猛咳。他捂著肚子,咳得上氣不接下氣。咳完之後,虞帝一把抓住成王的手,口中喃喃不止。“沒錯,你是段家的後人!你是段家的後人!”
虞帝左右張望,像是四下找著什麼。可他在地上摸了半天,卻是什麼都沒有摸到。
“陛下可是在找這個!”劉公公急忙從懷中掏出一卷黃軸,顫抖地遞到虞帝麵前。
虞帝麵色一喜,“對,對!”他攤開聖旨看了一眼,一根手指在地上蘸了蘸,不知蘸上了誰的血水。
虞帝指腹的血水落到了黃色卷軸上,血水緩緩凝固成兩個字成王。
“拿著,你拿著!”虞帝一把將卷軸放到成王懷中,成王似乎並不詫異,也不驚喜。他抓起那封被無數皇子向往的聖旨,一把扔得遠遠的。
“我不要!我從小想要的便不是這個!”伴隨著成王的怒吼,他的聲音裡也帶著無比的絕望。
“哇——”永安的聲音和成王的聲音交織,她忽然從葉寧語的懷中掙脫開來,跑到太子屍身麵前,拉著太子的手放聲大哭。
“爹爹!爹爹!”永安的小手通紅,臉也通紅。蹲在地上拉著太子,單薄的肩頭顫抖不止,整個人不知所措。
成王忽然止住了嘶吼,忙跑到太子身旁將永安抱住。“永安,永安不哭,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