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帝將頭仰了仰,看到正抱著永安的葉寧語一臉冷漠。
“葉永長不止是鎮北將軍,他還是……”虞帝用自己的袖袍拭了拭嘴角的血跡,“還是朕的發小……我們一起長大,我還記得先帝尤喜愛他。”
虞帝目光迷離地看著四周,不知注視著哪裡,聲音愈發沙啞,斷斷續續。“我們曾……無話不說,無心不談。他說要替朕守土,朕說要給他封侯。嗬嗬嗬嗬嗬……”
不知何時,虞帝臉上帶著淚,再次仰頭看向葉寧語。“守土封侯,一輩子也就這樣過去了。”
葉寧語冷笑一聲,“他的一輩子名垂青史,你的一輩子將臭名昭著。”
虞帝的目光中有一絲異動,他緩緩站起身,幾乎用儘了所有力氣。“你呢?”虞帝看向葉寧語,壓低了聲音,“你為了今天,又謀劃了多久?”
葉寧語揚起頭,“今日一切,難道不是陛下一手造就的?”
虞帝一愣,看著麵前的雍王、太子、孫策父女,以及倒在地上分不清是誰的一眾虞兵。他深深呼了一口氣,望著遠處。
虞帝沒有說話,似乎在與遠處的夜風沉默對話。
“今夜,朕的老朋友還真是多啊。”虞帝良久之後緩緩開口,目光空洞迷離。
眾人看虞帝這番模樣,皆在心裡有了打算。
“傳朕旨意,昭告天下,護國公、鎮北將軍之死乃雍王所為。子不教,父之過,替朕及雍王擬罪已詔書,廣發六國,不得……有誤。”
“是。”劉公公緩緩應聲。
“至於他們……”虞帝說完,緩緩看向前麵那排紅幡青龍旗,冷笑一聲,複看向成王。“朕以天子之名起誓,葉家軍永不能複名。若再興朝堂,逢戰必敗,逢敵必退,逢血必流!”
眾人心中一陣驚懼,看著天子如今的樣子,猶如看著一隻掙紮在死亡邊緣的瘋子。
葉寧語冷笑一聲,“誓言,隻是弱者的墓誌銘。”
葉寧語一語言罷,一陣風吹向那排紅幡青龍旗,頓時四周呼呼作響。
“你……”虞帝指著葉寧語,手不住顫抖。忽然,他腳下不穩,整個人猛地往後栽去,狠狠倒在地上。
“陛下!”劉公公最先跑到虞帝身旁,準備將他扶起,奈何此時虞帝毫無起身的意誌,劉公公扶了數次都未曾挪動半分。
“人人的江山……弱者的誓言……”虞帝口中喃喃,望著頭頂的月色,還有東方那即將升起的一抹微光。
靜謐中,虞帝不再開口,緩緩閉上了眼睛。
“陛下!”劉公公一聲大喊,輕輕用手探著虞帝的鼻息,猛地又收回手,一頭磕在地上。“陛下,歸天了!”
群臣聞言,有人詫異,有人冷漠,有人長長吐出一口氣。
“陛下!”崔敬忠帶頭跪下,一群人跪倒一片。
成王緩緩看向倒地的虞帝,終於伸手拿出敬王身上的那道聖旨,與此同時,兩行清淚落在聖旨上。
“請成王殿下登基!”葉寧語抱著永安無法下跪,隻一聲大呼。
“請成王殿下登基!”群臣亦山呼。
宮牆外,即將泛白的東方那棵高樹上,一個黑袍身影立在樹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