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為凰!
見二人立在那裡垂眸不說話,太女沉重的神情一變,笑了笑。“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不止你們,恐怕這大燕、六國之中,有不少人都是這麼認為的。”
“殿下沒什麼可憐的。”葉寧語微微忖度片刻,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大燕太女沒有王君,可有自己心心念念的孩子,有至交好友,有信任可依靠的家人。還有滿腔抱負,有讓天下人和平安樂的心願,有無數願意跟著太女開拓盛世的萬千學子。就算是世人要議論殿下,也該是羨慕、欽佩、敬重,萬萬不會覺得太女可憐。”
葉寧語目不斜視地立在那裡,身姿筆挺,聲音洪亮,麵色嚴肅。
太女一時愣住,她看著葉寧語,微微動了動唇,似乎想要說什麼。彆人一提到太女,都說的是她天生好命,出生在大燕皇室司家,又逢燕君無端寵溺。或者說她還未成婚便喪了未婚夫,克男人。又或說她是專橫霸道,從自己二弟手中奪了繼承人之位。
可葉寧語的幾句話裡,將她平生所在意珍視的人和事都說完了。她平生之願,不過希望希望父親、兒子和好友平安,希望自己能以司家人之力為天下人做些什麼。大燕太女之願,簡單不過如此。
而白承之也頗為驚詫,他知道葉寧語不是一個隨隨便便就說人好話的人,剛剛那番可以稱之為“馬屁”的讚美之詞,若非真心,葉寧語是說不出來的。
白承之以為,隻有自己對太女心生出一種沒來由的敬畏,沒料想葉寧語也有這樣的感覺。白承之的心裡,驟然變得安心起來。
他也不知為何,看到葉寧語和太女站在這裡,就覺得周遭一切都變得安靜下來。
噗嗤一聲,太女的一陣笑打破了白承之的思緒。
太女哈哈笑了好幾聲,寧白二人見她那般開懷的樣子,都有些疑惑。
“你啊你,我在東宮這麼多年,還沒見哪個說話有人你這麼好聽的。”太女指了指葉寧語,臉上的笑意自然了幾分。“不過,我可沒你說得那麼好。”
“太女怎麼沒有那麼好,這天下學子歸心,便是最好的例證。”葉寧語笑道。
“天下學子歸心?”太女收斂起笑意,無奈搖了搖頭。“既然大燕這般好,去年我讓芷卉去虞國,想將他們那位能文能武的郡主招攬過來,人家怎麼都不願意來,反而選了南唐那位王爺?”
“這……”葉寧語沒想到,太女竟然一個不經意間,將話題說到了自己身上。“許是那位郡主不清楚燕國的形勢,若她知道太女是這番風度,說不定就應了燕國的婚事呢。”
旁邊的白承之笑容一斂,撿起一塊小石子往遠方的湖心扔去。
撲通一聲,石子落入水裡。“沒那麼複雜吧!我看,是那南唐王爺人品貴重,虞國郡主芳心暗許。”
“哦?”太女一臉好奇地看著白承之,“沒聽過這兩人之前有什麼事兒啊?莫非他們之前就認識?”
“那倒也……不一定。”白承之忙轉了一個話頭,“誰說芳心暗許就得互相認識。萬一是看了那位王爺的畫像,或者說聽聞了他的事跡,郡主就有了意,也說不定呐。”
“畫像……”太女若有所思。“我也讓芷卉把珩兒的畫像帶去了,倒是沒有編排什麼故事。你們說……我珩兒,是輸在了畫像上,還是輸在了故事上?”
見太女在很認真地思索這個問題,葉寧語忍不住瞪了白承之一眼。“殿下,我這白師兄也是隨口一說,當不得真。或許當時虞國有其他權衡,畢竟這是兩國大計。”
“嗯。”太女忍不住點了點頭,“也是。隻是可惜了那個女子,這六國之中啊,我還沒見著哪個女子像她那般。論武,之前梁國有個東方荷陽,我以為她們旗鼓相當,沒成想東方荷陽在戰場上敗了。論文嘛,我大燕倒是有幾位才學出眾的女子,可又少了些經緯天下的格局。”
“殿下,這大燕幾大家族中,不也有不少女子擔當重任的,比如殷家。聽聞即便是男子掌權的家族,女子的才學本事亦是出眾,比如穆家和以前的百裡家。”
“你說什麼?百裡家……”太女臉上的笑意緩緩淡去,她目光深邃地看向遠方,眸色深沉而複雜。
葉寧語話音一愣,臉色也變了變,她忙止住口。“殿下贖罪,草民不是有意提及……”說罷,葉寧語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一旁的白承之見狀,也隨著葉寧語跪在太女麵前。
太女將目光從遠處收回,她微微歎了口氣,凝神望了葉寧語片刻。“你叫寧什麼?他們給我說過,我又忘了。”
葉寧語頷首道,“回殿下,草民名喚寧風。”
“寧風。”太女重複了幾遍這兩個字,口中喃喃“真是個好名字……”。
葉寧語心裡滿腹疑慮,這兩個字就是她隨口一取的,也無典故,字也非極致典雅,十分普通,沒看出來好在哪裡,可聽太女還是一遍遍重複著。
“你們起來吧。”又俯身將二人扶起。“百裡家也沒有什麼不可提及的,都是陳年舊案,就如此這湖麵迷霧。你們剛來時,湖麵還被這霧氣籠罩,可眼下時候到了,這霧氣也就快散了。”太女說著,就望向湖麵。
此時,一艘小船從湖心開了過來,緩緩停靠在岸邊。
太孫司亦珩隻身一人,身著玄色錦月絲袍,從船上踱步而下。寧白二人順著司亦珩的方向看去,便見到了一個五官雅致,整個人看上去有些虛弱的年輕公子,從即將消散的霧氣中緩緩走出,他宛如從天上落下的落難仙人,看上去清新脫俗。唯一有些不匹配的是,身上這身玄色錦袍,讓他的仙氣多了幾分深沉。
“回來了。”太女的聲音在一瞬間變得十分溫柔,她走向司亦珩,臉上掛著笑。
“見過母親。”司亦珩微微頷首,禮數周全。他的聲音比想象中的還要柔和,甚至聽出了一絲虛弱,而他的步子輕緩,猶如踩在棉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