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寧語聞言,沉默地往外走了幾步,轉過了身。
太孫似乎很聽話的樣子,將薄薄的玄色衣衫脫了半截,露出白皙的胸口。
麻子臉隻看了一眼,便明白了。沒錯,他全身皮膚白皙,可白色之中透著淡淡的紅色血絲。若一受強光或冷風的刺激,這些紅色血絲便愈發明顯,致使全身泛紅。
麻子臉下意識摩挲了一下太孫的這件玄色衣衫,果然料子光滑如水波,材質特殊,質感不凡。
這可不是什麼單純的玄色,這件衣衫亦大有玄機。也隻有在這種衣料衣色下,他才能活命。
難怪他要住在這種地方,難怪他活了二十年據說未出過皇宮,難怪都傳他是個病秧子。心疾、眼疾、軟骨,再加上全身皮膚受不得丁點刺激……這樣一個集百病於一身的病體,這個年輕人到底是有怎樣毅力,才存活了下來。
麻子臉忽然覺得,自己當初給他配的那些治心疾的藥,用藥還不夠大膽。他本以為,服用自己的藥這麼久,那個素未謀麵的病人儼然已經大好,說不準都痊愈了。
可此刻他才明白,這孩子的病距離痊愈還有很多步。
麻子臉環視四周,看向櫃子上的幾個酒瓶。“把這些酒瓶子全部扔出去,越遠越好,扔到宮外,以後你不可沾酒半分!”
麻子臉的語氣十分堅定,就好像已經做了決定,通知太孫一下。
“不可,這些東西留著有用。”
“有什麼用?要你命嗎!”麻子臉猛地轉頭,嚴肅地看向太孫。
太孫一愣,長這麼大,還從未有人以這種眼神看著自己。目光裡有些憤怒,有些同情,甚至還有些……心疼。
是心疼吧,太孫覺得,自己沒看錯。
麵對大夫這樣的態度,向來覺得自己脾氣不好的太孫,以為自己會發怒,可出口的話卻是輕飄飄的一句。“我不相信一瓶酒就能要我的命,隻要我習慣了它們,就能克服!”
葉寧語並未料到麻子臉診個脈,能和太孫吵起來。她忙來到兩人麵前,安撫了幾句。
“習慣?”麻子臉直直看著太孫,目光裡帶著幾分審視。“你可試過,你碰酒之後,會出現什麼反應?”
“小……小時候試過,如今已然好些了,所以我認為,我可以習慣。”太孫的語氣顯然不太自信,甚至越說聲音越小。
太孫年幼時,因無人知道他不能碰酒,一次與太女母子二人用飯時,廚房準備了一碗酒釀湯圓。
太孫不喜吃甜食,並未吃碗裡的湯圓,不過是喝了一小口湯,便全身緋紅,喘不過氣來。
太女隻當有人在這碗湯圓裡做手腳,可吃了湯圓的太女毫無問題,她多方求證,這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太孫不能沾帶酒的東西。
太女封鎖了這個消息,知道的不過是幾個與太孫最親近的人。
小時候的太孫,滴酒不能碰。他始終記得那裡喝了酒釀湯的情形,無法呼吸的痛楚令他至今也不能忘懷,那是逼近死亡的觸覺。
後來,太孫無數次想要突破自己,一直不敢再次嘗試。他怕這一試,人就沒了。
見太孫似乎並不打算聽從自己的建議,麻子臉從懷裡再次拿出一個藥瓶,他咚的一聲將瓶子擱在桌上。“你既然不知這情形有多嚴重,那我便告訴你,沾了酒會不會要你命。”
說罷,麻子臉走到放酒壇的櫃子前,隨意拿過一壇酒。他往一個碗裡倒入了少許酒,酒量僅沒過碗底。隨後,他開始往碗裡加水,直到加滿整整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