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一把，從東邊的戰場灑到西邊。
片刻之後，梁軍的馬開始躁動長鳴，有的前蹄一揚，將馬背上的人甩在地上。有的四蹄加速奔跑，竟衝出戰場，朝著遠方疾馳而去。
人未敗，戰馬先逃，這是六國作戰中絕無僅有的先例。
東方燚正與葉寧語過著招，身下的坐騎忽然要埋頭吃地上的東西。他一勒韁繩，狠狠一記馬鞭，“不許吃。”
於是，那匹黑騎像中了邪一般，在戰場上打著轉。
就是現在了，葉寧語看準機會，揮槍而去，東方燚慌忙躲閃。長槍沒有刺入他的心口，卻深深插入了他的大腿。
隨著一聲帶著殺意的悶哼，惱羞成怒的東方燚竟抓住槍柄，一把將長槍拔出。鮮血層層濺出，葉寧語的臉上、盔甲上頓時鮮紅一片。
葉寧語右手發力，猛地收回兵器。
她立在馬上，如同一個勝者看向東方燚。
“葉將軍閃開！”常昆終於擺脫了身邊的梁軍，朝著葉寧語的方向躍馬而來。
葉寧語似乎明白常昆的意圖，馬背上的她彎身下腰，整個人立即仰身，平躺在馬背上。
就在她下腰的瞬間，一支箭飛速射來，直入東方燚的另一條大腿。
常昆終於來到葉寧語身邊，看著她滿身鮮血，迅速上下打量。
葉寧語搖頭，示意她無事。
兩人齊齊握住手裡的長槍，指向身體垂在馬背上的東方燚。
常昆心中驚駭，他從未感覺自己打仗這般痛快。這樣的感覺，是一個小丫頭給他的。
常昆希望，日後虞燕兩國永遠也不要生戰。否則他若與葉寧語在戰場對陣，不知會是何等慘烈。
雙腿受傷，東方燚無法夾住馬腹，馬背上的他隨時都有落馬的風險。麵對指向自己的兩杆長槍，東方燚隻得死死抓住韁繩，手裡的青龍刀威力減了大半。
“你，可認輸？”葉寧語淡淡開口。
東方燚的雙腿血流不止，他死死捏住自己的傷口，一聲冷笑。“你以為，隻有你葉家軍有骨氣？在我東方燚這裡，隻有死，沒有輸！”
東方燚正要一刀揮出，突然一個黑甲身影擋在麵前。“元帥快走，不可戀戰！”
那是東方燚最忠心的一個副將。
東方燚沒有遲疑，調轉馬頭急速往回策去。
“全體大梁將士，掩護元帥離開！”那副將一聲大喝。
這是絕好的刺殺東方燚的機會，被這個副將生生阻攔。常昆心裡冒出一股無名之火，他手裡長槍一出，那個副將應聲倒地。
很快，一個個正在作戰的梁軍忽然朝著葉寧語和常昆的方向而來。他們握緊盾牌，也不出手，隻警惕地看著他們二人，以防葉寧語對遠處的東方燚射出一箭。
葉寧語心中同樣驚駭。這些梁軍，願意拿性命去護東方燚。作為一個主帥，東方燚是成功的。
可越是這樣，才越發可怕。
那些還未戰死的梁軍見東方燚離開，紛紛尋機跨馬逃走。
“將軍，追不追！”灑完了豆子的淩堯穩穩落在自己的馬背上。他今天好像還沒完全施展身手，大部分時間都撒豆子去了。
按理說，此時應該是要追的。一鼓作氣，再而衰。
但前方就是犬戎的國土，幾十萬大燕軍馬若是在犬戎的國土上打仗，便不是正義之師，這場仗的性質就變了。
“先莫追。”常昆一揮手，看向葉寧語，似乎在詢問。
葉寧語下意識也認為不能追，可她總覺得哪裡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