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女猛地將手裡僅有的幾顆佛珠扔到燕君麵前,珠子劈裡啪啦在地上滾落一片。太女臉上的笑意全無,她冷哼一聲。
“你能說出這話,就說明你知道他之前的所作所為。我喊你一聲父皇,這幾個孩子本該喊你一聲皇祖父。我知道你不在意這聲祖父,我也不在意,我司夜對天發過誓,要為扶搖和兩個孩子討回公道。女不弑父,我可以不殺你。但他,不配。”太女指向榮安王,滿臉殺意。
老燕君直直看著太女,身體慢慢垮了下去。他似是看出來,太女心意已決。
老燕君眸色動了動,忽然,佛龕底下竄出一人。那人手執一柄利劍,猛地將老燕君拽在臂中,利刃抵上了燕君的脖子。
南宮樂山勾了勾唇,像一個勝利者那般看向太女。“放我跟榮安王出去。”
南宮樂山!他竟然藏在燕君的行宮。百裡尋、白承之、太孫、葉寧語,四人齊齊站在太女前方,隨時準備動手。
太女氣定神閒,“你憑什麼覺得,可以拿他來要挾我?”
“女不弑父,將來你登上女帝之位,若先皇死於你手的消息傳出,大燕女帝定然受天下人詬病,你賭不起。”南宮樂山握著劍柄,手有些微微發抖。
梅芷卉咬牙切齒,“南宮樂山,你若是現在放下刀,還有留下全屍的機會。”
南宮樂山冷笑。“長清已經死於你們之手,我如今手上無一兵一卒,榮安王亦是如此,我隻想求個活路。”
太女指向榮安王的劍稍微往回收了收,沒有人注意到,燕君的嘴角不經意微微揚了揚。
一陣風吹來,佛龕身後的紗帳動了動。雪亮的匕首穿透紗帳,一把刺入燕君的小腹。燕君渾身一顫,徑自往地上倒去。
南宮樂山一介文臣,身無磅礴之力,差點被燕君連帶著摔倒。當他看清燕君小腹的傷口,頓時滿臉驚恐。
南宮樂山回神,竟看到了一張慘白中帶著笑意的臉。那是一個少年,一個熟悉卻又陌生的少年。
“太女不能弑父,但奸臣可以弑君。”齊浩天站在那裡,身形枯槁,嘴唇起了幾層的皮,像是一個失了血的鬼。
“你……”燕君看著手握匕首的齊浩天,不可置信地低頭看向自己湧著血的小腹。
“齊浩天!”葉寧語下意識喚了聲。
在她的記憶裡,這是一個風光霽月的少年,他讀書刻苦,為人仁義,總是微笑待人,說話溫和,彬彬有禮。
“兩位夫子。”齊浩天對著寧白二人深深一拜。“浩天未能秉承聖人之賢,還請夫子莫怪。隻是聖人說‘父有危,子當替’。父親曾為惡人所累,我這個做兒子的,是不是該提替父報仇?”
葉寧語一陣沉默,她知道齊浩天說的是何事。
當初,南宮家設計離間殷常兩家,將常思在之死的真凶嫁禍給殷茜茜,後來東窗事發,南宮家和燕君逼齊仲任認了這個罪。齊浩天也是一夜之間失了父親,家破人亡。
望著地上奄奄一息的燕君,太女竟沒有上前的欲望。她的冷漠,讓自己都駭然。
已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太女對這個父親的情意,似乎已經耗儘。
“齊浩天,你……竟敢弑君!”南宮樂山重新劍指齊浩天。可他的劍頭還未指過去,齊浩天的匕首就又直直刺入了南宮樂山的心口。
在南宮樂山倒地的一瞬,齊浩天終於輕揚唇角。“自你躲進行宮的那一日,我就隨你而來。我躲在佛龕後七日七夜,水米未儘,就是為了這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