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靂軍在臨安進攻流求的軍事行動中,損失並不大,人員死傷不到千人。船隻損失也隻有一百餘艘,其中絕大部分是中小型民船。在財產方麵,有三個屯墾點毀於戰火,甘蔗田和水稻田損失幾千畝,礦山、工廠和其他財產損失也不大。相比於繳獲,這點損失實在是微不足道。投誠和霹靂軍繳獲的船有三百餘艘,多為戰船和航速較慢的運輸船,另有少許糧草和大量的器械。
在人員方麵,有三千餘宋軍水手在戰場投誠了霹靂軍,這些人都對於蒸蒸日上的遠洋商隊和艦隊的擴軍,有著重要的作用。台中投降的那四千餘宋軍精銳,除了少數死硬分子送到礦洞服刑外,大部分人經過遴選後,可以補充進艦隊的陸戰隊。眼下霹靂軍艦隊有一個海軍陸戰團,分彆配置在三個艦隊。隨著海外事業的拓展,一千五百人的海軍陸戰隊顯然不夠用了。
雖然戰爭給流求帶來的損失不大,且收獲大於損失,卻引得島上軍民怒火中燒,不少軍中少壯叫嚷著要報複,甚至還有人向餘柱請命,要求進攻臨安。臨安通過錢塘江與大海相通,霹靂軍艦隊自然可以溯水而上。餘柱雖然也十分憤怒,理智卻告訴他不可莽撞,更何況此等大事並非是流求都督府可以決定的,而應該由歐陽軒決定。故他一麵安撫島上軍民,又嚴令不得擅自行動挑起事端,又將此戰詳情報往霹靂軍總部。
歐陽軒在回複中肯定了餘柱的做法,他也讚成不能惡化與臨安的關係。因為戰端一起必然生靈塗炭,而且“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兩敗俱傷的結果隻會是被蒙軍收割。沿海製置司雖然損失了一萬餘人和幾百艘船隻,但仍有三萬餘人與數千艘船隻,霹靂軍的兩支分艦隊要將其消滅,自身也會損失慘重。霹靂軍起於巴蜀,勢力範圍所在的苗疆、大理和交趾,遠離漢地的核心區,在世人看來乃是化外之地。要爭取民心,就要占據道義的製高點。即便皇帝與朝廷高官不仁,但霹靂軍不能不義。
當然,臨安無故挑起戰端,做出這種仇者快親者恨之事,霹靂軍不能不強烈回應。軍事手段隻是最後的解決方案,不得萬不得已,歐陽軒並不打算采取。他先是從外交著手,授命李開鵬前往臨安進行交涉,又讓餘柱將兩支分艦隊都派到舟山島附近海域,以清剿海盜的名義進行示威,既是為了保證霹靂軍使團的安全,也是為了保證談判的效果。從經濟手段上,餘柱派人通知了蒲壽庚,此事未得到妥善解決之前,所有大宋的船隻不得前往南洋、倭國、高麗經商,隻能在境內沿海航行。
李開鵬接到歐陽軒的命令之後,從濟州島直接前往了臨安,找到了賈似道。麵對今非昔比的李開鵬,賈似道滿臉堆笑,聲稱出兵流求乃是皇帝受奸人饞言蠱惑,自己雖然極力勸阻,但聖上心誌堅定,朝堂之上群情激憤,以致釀成誤會。李開鵬在臨安多年,逢年過節都要到賈府奉上貴重禮品,與賈似道也多有照麵,那裡不知道他這是假話。世人皆知皇帝是低能兒,朝中權柄皆操縱於賈似道之手,如果他極力反對,定然不會有攻打流求一事。作為成熟的外交官,李開鵬對賈似道所言並不揭穿,隻是一味承應,待他說完之後,慢悠悠提出霹靂軍的條件。
歐陽軒在給李開鵬的信中,分彆從政治、經濟、文化和社會方麵劃了霹靂軍的底線,隻要滿足上述條件,他可以自主決策。在政治方麵,霹靂軍可以仍奉臨安為正朔,但擁有自決權,地位類似播州。在經濟方麵,實行經商自由,不得阻撓霹靂軍商隊在大宋各地的正常活動。在文化方麵,不得無端打壓霹靂軍的理念,但可以采用公開的方式進行辯論。在社會方麵,允許大宋百姓在各地自由地流動遷徙,以尋找更好的生活。
賈似道是何等聰明之人,他一眼便看到了上述條件的高明之處。政治上霹靂軍雖仍然稱臣,卻事實上已與大宋平起平坐,憑借著其現在的實力,甚至比西夏和大理更具威脅;在經濟方麵,雖然經商自由能增加稅收,但顯然霹靂軍受益更多。答應了這條,更意味著長江這條黃金水道對霹靂軍商隊開放,使巴蜀與流求聯係更為緊密;文化方麵,則會動搖宋廷奉為國學的理學基礎,增強霹靂軍政權的正統性;社會方麵,允許百姓自由遷徙,則是十分隱蔽的挖牆角手段。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百姓顯然會更願意到富足的霹靂軍治下生活。
賈似道清楚答應這些條件,對臨安朝廷來說就是軟性毒藥。如果答應了,後果不用也想也知道,肯定會讓資金、人員源源不斷流行霹靂軍治下,人心也會逐漸倒向霹靂軍政權。臨安政權當下本就是內外交困,如此慢性失血之下,更會變得虛弱不堪。隨著經濟命脈被控製,人口逐漸流失,士紳官員階層被滲透,即便能擋住蒙軍的進攻,實力也會被逐漸被霹靂軍所超越。或許用不了十年,看似強大的政權基礎便會蠶食殆儘。想到這個後果,賈似道便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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