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結構是一種次序結構。
這種結構對於整個社會來說是極其重要的。
理論上,任何試圖破壞這種結構的行為,都是不被這個社會允許的,是錯誤的。
李鐵軍和範武等人的做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在破壞這個社會結構。
他們在綏華市的行為,讓基層群眾失去對政府的信任,是上麵絕對難以容忍的。
有一句古話叫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這句話的準確表達,應該是順勢者昌逆勢者亡。
更進一步說,也就是哲學家們總結出來的一句話,凡事順勢而為。
在一個社會中,什麼是勢?
組織結構就是勢。
一個人,如果連大勢都看不清楚,怎麼可能在社會上找到生存空間?
在沈青雲眼中看來,任何人的原則,隻能是社會原則,或者說隻能遵從社會原則。
違背社會原則的個人原則,那不叫原則,叫叛逆。
身為警察的李鐵軍,選擇了跟涉黑人員合作,在當地作威作福,他這種行為就等於是背棄了自己的原則。
沈青雲當然不會放過他。
隻不過,在沈青雲看來,抓一個李鐵軍容易,抓一個範武也簡單,他們人就在那裡,自己隨便帶一批人就能把他們抓回來。
真正的問題在於,如何徹底把他們的違法犯罪集團連根拔起。
所以。
沈青雲才會費儘心思的想辦法,把李鐵軍從綏華市調出來。
目的就是為了讓範武等人失去保護傘。
掛斷電話之後,沈青雲給田野打了個電話。
“你去……”
沈青雲說了一個地址,隨即說道:“對方會給你一個箱子,不要看裡麵是什麼,然後送到我家裡來。”
“好的。”
田野雖然如今已經是刑偵總隊的副總隊長,但對於沈青雲的命令,依舊是不打折扣的完成。
放下電話之後,沈青雲想了想又給何大鈞打了個電話。
“何書記,忙著呢?”
沈青雲笑著對何大鈞問道:“說話方便麼?”
“怎麼了,青雲同誌?”
何大鈞聞言有點奇怪的問道:“有什麼事情麼?”
“你最好跟省紀委林書記彙報一下。”
沈青雲想了想,把自己家地址告訴了何大鈞,最後說道:“悄悄帶他來我家一趟。”
“有事兒?”
何大鈞再次問道。
沈青雲說的如此認真,他當然要問清楚了。
“是的。”
沈青雲點點頭,坦然說道:“非常重要。”
“那好。”
何大鈞沒有再說什麼,便掛斷了電話。
放下電話的沈青雲,臉上的表情很凝重。
他之所以讓何大鈞把省紀委的領導帶來,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為他需要保證一個程序正義的問題。
從理想主義層麵來說,結果正義當然比程序正當重要,但現實中由於我們探求真相的資源是有限的,不可能什麼都做。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考慮,選什麼答案都算對。
選擇程序正當就像是搭電梯往上,如果地基打得好,可以一直抵達一兩百層,樓高不受限製。換句話說,雖然達不到能直接確定結果正義的能力,但能去尋求一個在實踐中最可行的通過程序正當來尋求真相、無限接近結果正義的方式。
選擇結果正義雖然也沒錯,但問題在於,未來的路會越來越窄,就像是搭電梯往下,隻能從越陷越深。
因為,不管人怎樣明察秋毫、聰明智慧,人都不是無所不知的神,人所認為的結果正義並不是真正的正義和真相,隻是個人認為的正義和真相,你可以這麼認為,那彆人也可以那麼認為。
那麼聽誰的呢?
憑什麼呢?
過度的追求結果正義,在資源配置和道德上,最終會成為一種非常不效率,且非常不道德的選擇,反而背離了實質正義。
這就好像那些網絡上動不動就給人判死刑的鍵盤俠們。
在她們眼裡,可能自己的外賣被人丟了,小偷都必須判死刑。
一條連自己主人都咬,原本應該被安樂死的狗,因為在訓狗師的手中意外死亡,這個訓狗師也要承擔法律責任。
這就是鍵盤俠的邏輯。
他們隻喜歡用自己的邏輯方式去執行正義,宣泄怒火。
至於真相?
其實不重要。
而對於沈青雲來說,他是警察,正在調查李鐵軍違法犯罪的事情,結果李鐵軍竟然給自己送來了一筆錢,明顯要賄賂自己。
這種情況下,沈青雲必須要跟省紀委備案。
說白了。
他如果不通知任何人,自己私下裡收了這筆錢,然後繼續調查李鐵軍。
一旦李鐵軍被抓獲的時候,很有可能就會把這件事說出來,到時候就是一個違規的問題。
哪怕沈青雲沒貪汙,他也不想因為這件事給自己的履曆留下什麼汙點。
………………
半小時之後。
田野帶著一個巨大的皮箱走了進來。
“沈廳,這東西挺沉啊。”
他看著沈青雲問道。
“哈哈。”
沈青雲笑了起來,對田野說道:“路上沒有人跟著你吧?”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