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妖妃我不是李香君!
黃石齋就是黃道周,是當世名儒,和“慎獨名士”劉宗周並稱“雙周”,在士林享有極大的名聲。黃道周除了是剛正不阿的名臣和知名學者以外,他也是當世著名的書法家,而且他是福建漳州人,和鄭森是同鄉,他爹為了附庸風雅,可是收集了不少他的書法作品。
錢孫愛一聽可以得到一幅黃道周的書法作品,頓時把父親的威嚴拋諸腦後,三步兩步地來到父親的書房。
錢謙益今天的心情很好,見他來了並沒有責罵他,隻看了一眼手裡的題目就笑嗬嗬地道,“這種文字遊戲不過是雕蟲小技,也需要老夫出手嗎?去問你母親就行了,老夫還有奏疏要寫哩。”
說完就把他轟走了,新朝初立,百廢待興,已經閒居十六年的他正躊躇滿誌實施報國大計呢,哪有心情管這些破事?讓他去找夫人,也是給二人一個增進感情的機會。
被父親友好地趕了出來,為了黃石齋的《九疑七言詩》,錢孫愛沒辦法,隻得捏著鼻子去“我聞室”找那個讓自己家族丟儘了臉麵的繼母柳如是。
“我聞室”也是大有來頭的,這是錢謙益迎娶柳如是進府以後,專門為她新建的小院的名字,名出《金剛經》第一品法會因由分“如是我聞”,與柳如是的名字正好呼應——這狗糧撒得幾百年後的人都羨慕不已。
便宜兒子主動登門求教,柳如是有些意外,不過聽說他手裡的題出自媚香樓,頓時就笑了出來,“好個貞娘,竟然想到了這個法,妙啊妙!”
錢孫愛忙插話道,“啊……母……親大人在上,兒子聽師兄說了,媚香樓裡現在已經不是李貞娘當家了,現在當家的是李香君。”
柳如是一愣,忙問緣由。
錢孫愛就把鄭森打聽到的情況說了一遍,“這是師兄告訴我的,我不信,才去試探一下的!”
柳如是聽了不由得柳眉倒豎,嗔道,“你呀你,既然已經知道了香君是在為侯公子守貞,為何又要去叨擾?如此孟浪作為豈是君子之風?”
錢孫愛有些氣短地低下了頭,小聲辯解道,“我們就是不確定,才去試探的嘛。”
“哼!”柳如是重重地哼了一聲,點著他的額頭罵道,“現在已經知道結果了吧?”
錢孫愛嗯了一聲,他又不傻,豈能不知道裡麵已經換人了,但這三道題的誘惑實在太大了,而且這場賭局也特彆有意思,他已經控製不住他自己了。
柳如是不理他的狡辯,把李曉君的才氣讚歎了一番之後才看著他,嬌嗔道,“你呀你……你父親讓你平時多讀書,不要跟那個小海賊來往,你就是不聽,才來京幾天就要跟他出去浪,現在好了,丟人了吧!”
錢孫愛氣得臉都綠了,心說我哪裡出去浪了,不是為了出口氣誰願意去那種地方啊,我還沒成親呢!再說了,要說給錢家丟人,我哪裡比得上你啊?
眼前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歲的美婦人是父親的掌中寶,他又是個大孝子,心中雖然恨極,麵上卻不敢有絲毫忤逆之色,隻得小心翼翼地辯解道,“福鬆才不是海賊呢!”
柳如是冷哼了一聲,不屑地道,“哼,海賊就是海賊,他以為投降了官軍,披了一身官服就是官了嗎?”
錢孫愛辯不過她,隻得顧左右而言他,末了又請求道,“還請母親幫幫兒子啊,今天我們一行人都被攔在了外麵,好生丟人啊!”
柳如是又罵了一陣才怒其不爭地道,“這有什麼難的,第一題就不說了,你已經解出來了。這第二題你就這麼答,‘孔子’的‘子’在左邊,‘孟子’的‘子’在上邊,不就行了?”
錢孫愛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啊,對!對!我怎麼沒想到呢?”
柳如是又瞪了他一眼,心說就這樣的雕蟲小技,值得你這麼高興嗎?
“這第三題,你就對‘唯本色英雄方能到此’不就行了?”
見她這麼快就對出了下聯,錢孫愛公子的眼珠子登時就亮了,正想拍幾句馬屁,柳如是卻又歎了口氣,責備道,“我這應該是下聯才對,香君出這個聯就是讓你們不要苦苦相逼啊,你看你們這些人,明知人家有苦衷,還偏要去為難人家,這哪是讀書人的行事作風?我說你跟那小海賊一起學壞了,你還不服氣,哼,真是越來越沒教養了!”
錢孫愛大慚,今天這事細細想來他們做得確實不地道,媚香樓和複社關係密切,複社又是脫胎於東林黨,他父親是東林黨的領袖,算起來大家是一家人,他們這麼做就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識自家人了。
被柳如是當麵教訓了一通,錢孫愛不敢不敢久留,應付了幾句就一溜煙跑了。看著繼子猥瑣逃離的樣子,柳如是忍不住歎了口氣,心道老爺這一輩子什麼都好,就是子嗣不昌啊,六十多的人了,就這麼一個兒子,還是個不成器的!
錢家前途渺茫啊!
我要是能生幾個孩子就好了,這樣也對得起老爺的垂愛了!
正胡思亂想間,外麵傳來一陣喧嘩,原來是鄭森和錢孫愛準備出門,柳如是見了忙讓人叫住了他們,“天都要黑了,你們準備去哪裡?”
錢孫愛道,“我們去媚香樓啊!”
見二人現在就要去媚香樓踢館,柳如是大驚失色,她和李貞麗、卞賽的關係非常好,要是讓這兩個兔崽子壞了李香君的名聲,可就真的對不住生死不明的李貞麗了。
想到這兒,柳如是就柳眉倒豎,厲聲喝道,“不許去!”
錢孫愛被潑了一盆冷水,整個人都不好了,“我們很快就回來了。”
鄭森也在一邊幫腔道,“我們不進去!”
雖然師兄弟二人表了態,但柳如是的態度還是十分堅決,“你們今天就在府裡待著,哪兒都不能去,不聽話我現在就去告訴老爺!”
二人徹底沒辦法了,隻得悻悻地退了回去。
看見二人不服氣的背影,柳如是又有些於心不忍,在後麵補充道,“今天太晚了,你們不能去,但是你們明天白天可以去,到時候我也跟你們一起去。”
“啊……”錢孫愛嚇了一跳,忙道,“這……不好吧?”
鄭森也附和道,“師母,我們……不方便啊!”
“有什麼方便的?”柳如是滿不在乎地道,“貞娘和我乃是故交,香君是我看著長大的,她還要叫我一聲姨呢,我去看看她們,怎麼不好了?”
二人無奈,隻得悻悻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