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妖妃我不是李香君!
下午,張采和顧喜睡到申時初刻才起來,經過顧喜的調理,他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變了,上午還是邋裡邋遢的頹廢大叔,下午再次出現在鄭森和錢孫愛麵前的時候衣服也換了,頭發和胡須也重新修剪了,加上鬱結在身體的能量得到了釋放,整個人都變得神清氣爽了。
見他變化如此之大,鄭森看了一眼顧喜,誇獎道,“小喜真會調理男人啊!”
顧喜驕傲地看了他一眼,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道,“泐師本來就是風流倜儻之人,隻是行了這麼多天的路,又沒有女子幫忙收拾,因此才顯得有些不修邊幅,奴家隻是稍微修飾了一下,先生就變回本來的麵目了!”
錢孫愛意味深長地看了張采一眼,意有所指地問道,“啊……是這樣嗎?”
張采嘿嘿笑道,“就是這樣的!”
四人正在打嘴仗,院外又進來了一個人,看到滿院飄著的上聯眼前一亮,喜道,“喲……這裡好多對聯啊,在下不才,也來試試!”
說罷就拿起筆刷刷刷地連續對出了七八個,直到第九個“稻草捆秧父抱子”才稍微停頓了一下,“有了,我對‘竹籃裝筍母懷兒’,哈哈哈,有趣有趣!”
書童黃義見這人風度翩翩,完全長在這個時代的審美上,就上前搭腔道,“這位先生不知如何稱呼?”
那書生笑道,“在下金華李仙侶,字謫凡,不知你家主人是誰?”
黃義說了“廈門鄭森”的名字李仙侶就笑道,“原來是福建鄭家的長公子擺的擂台,鄭氏在東南守護海疆、賑濟孤弱,我等閩浙之民多受她護佑,乃大善之人家也,今日能結識鄭家長公子也不枉此行了。”
鄭芝龍雖然有軍閥特質,但對沿海的百姓非常友善,福建和浙江沿海的人受他庇護的人很多,李仙侶經常出遊,聽過不少鄭家的事跡,因此對鄭家的態度和張采截然不同。
黃義見他誇獎鄭家心裡非常高興,當即就要引他去見鄭森,但卻被他拒絕了,“這裡還有許多上聯沒有對出來呢,且讓我先過把癮!”
黃義笑道,“這些上聯都被人對出來了,先生大才,直接對最後一個就成,至於賞格,先生不用擔心,我家公子求賢若渴,定不會虧待你的!”
李仙侶哈哈一笑,便走到最後一個題目前麵,見上麵寫著,“這老翁舍得幾文錢,齋僧布道,加幾年陽壽足矣。胡為乎使金童玉女引上天堂;呀呀呀,玉帝也嫌貧愛富。”
下麵還寫了幾列小字,“壬午七月,餘應約赴一道場扶氈,遇一老尼偷吃貢肉受罰,及入,細問之,乃知因老尼吃肉壞逝者操行,不得上天堂,故而罰之,餘笑不止,乃作此聯,諸君有應下聯者呼?”
“呀,這聯背後還有這段公案,當真有趣!”李仙侶盯著上聯看了一會兒,又看到背景介紹裡有“扶氈”兩個字,驚疑道,“此題目莫非出自吳中張采之手,他也來南中了嗎?”
黃義笑道,“張若采先生正在裡麵與我家公子吃酒耍樂呢,先生可要進去?”
李仙侶笑道,“不急,等我對出下聯再吃酒不遲!”
說罷,仔細想了一會兒,就提起筆一蹴而就,“那婆子偷嘗兩片肉,破戒載葷,打兩個嘴巴夠了。又何必差牛頭馬麵拿歸地獄,哈哈哈,閻王乃重畜輕人。”
見他這麼快就對出了下來,黃義震驚不已,當即就要引他進去,但李仙侶又看到了餘懷和吳磐的上聯,擺手道,“你去通報吧,我再對幾個下聯出來!”
在裡麵喝茶的張采聽說浙江大才子李仙侶也來了南京,頓時撇下顧喜出門迎道,“哎呀,早聞李仙侶大名,在下吳中張采,今日終得一晤也。”
李仙侶見他就是張采,喜不自勝道,“某也是早聞吳中張采之大名,今日在此相見,真是幸會。”
金華才子和吳中才子當即攀談起來,兩人都是對聯高手,不經意間就你來我往交鋒了十幾次,看得一邊的鄭森和錢孫愛徹底傻眼,心道今天到底是個什麼日子,怎麼薈萃了這麼多高手?
“上菜,快上菜!”一網下去撈到三條大魚,鄭森大喜,忙吩咐顧喜開席。
席間,張采和李仙侶仍然在唇槍舌劍,鄭森抓住間隙插話道,“兩位先生,可否暫停片刻,小弟有一事相求。”
二人終於想起席上還有其他人了,便住了口,齊聲問道,“不知大木弟有何事相求?”
鄭森讓陪侍的藝伎給三人都倒上了酒,一番惺惺作態之後才道,“事情是這樣的……”
聽說要他們去媚香樓當槍手,餘懷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據我所知,嫁入田府的並非李香君而是李貞麗,留在媚香樓主事的也並非李貞麗而是李香君。她們母女與我都是熟識,朝宗與我也是多年的好友,鄭公子此舉非君子所為,恕在下不能應允。”
李仙侶也道,“聽澹心所言,這李香君乃是貞烈之人,我何忍去壞她名節?”
見兩人拒絕得如此乾脆,鄭森頓時慌了,忙道,“三位世兄誤會了,你們不願毀人清譽,難道我就是那樣的人嗎?我也不是要去眠花宿柳,實在是向往媚香樓裡的樂曲,想一飽耳福,奈何才疏學淺,始終不得其門而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啊。”
聽到媚香樓不僅有絕佳的對聯,還有天籟之音,而鄭森也不過就是想去聽聽音樂,三人的臉色才好看了些。
鄭森又道,“媚香樓樂曲之妙當世少有,小弟在外麵聽了一次就邁不開步子了,此後更是每天都到樓外去聽,每次都流連忘返。三位世兄沒見識過,哪能體會小弟心中之苦楚?”
“有這麼神奇嗎?”餘懷道,“我認識香君也有五年了,也聽過她不少曲子,雖著實不錯,但也沒你說的那樣高山流水啊!莫不是你久居泉州,未曾聞得天籟之音?”
被人誤會成一個鄉巴佬,鄭森也不生氣,反而搖頭苦笑道,“廣霞兄說笑了,在下雖然生在窮鄉僻壤,家裡也有數百伶人,北方的、南方的、西洋的、東洋的、南洋的也都聽過一些,可從未聽過如李香君那樣的仙音!”
三人早就聽說福建鄭家富可敵國,聽說他家連吹拉彈唱的都有幾百人,也不禁咋舌。
而這麼多伶人都比不過一個李香君,那她豈不是非人類了?
一直沒說話的張采突然開口道,“若真有你說的那事,那我倒真想去見識見識!”
鄭森大喜,忙舉杯道,“若采兄願幫我,小弟不勝感激也。”
餘懷和李仙侶見狀,隨即起身告辭道,“既然金兄有此雅興,那我們就少陪了。”
鄭森也沒有強留,“兩位世兄稍坐,何不在此用完餐,高樂一番再去彆處?”
顧喜也勸道,“嗯,就是,你們這麼急匆匆地離開,莫非是奴家招待不周?”
餘懷和李仙侶沒法,隻得繼續坐下,“也罷,相逢即是緣分,何不飲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