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聯,好聯啊!”張采對她的逐客令恍若未聞,隻是不斷拿頭撞門,懊惱道,“我怎麼沒想到呢,真是蠢笨如豬,蠢笨如豬啊!以後你不要叫張采了,就叫張蠢豬吧!”
李曉君見他這麼不講究,心中對他的疑惑更大了,難道他真的是金聖歎?
她好像記得金聖歎原來是不叫這個名字的,好像也不姓金,他這名字好像是清軍入關才改的,好像是什麼“金人入關了,聖人也隻能歎息”的意思。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直接問吧,“張先生,你可曾聽說有個叫金聖歎的人?”
張采還沉浸在不能對出上聯的懊悔中,她問了兩遍才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沒聽過。”
說完又繼續懊悔去了。
李曉君見他這麼癡傻,越發相信他就是金聖歎了,她以前看過一篇介紹金聖歎的文章,說這人嬉笑怒罵全憑本心,在關乎前程的科舉考試的考場上都能玩行為藝術,足見他多麼的純粹了。
想到他的光輝事跡,她決定再驗證一下他的身份,“張先生,我聽說你在科舉的考場上連寫了三十九個‘動’字,可有其事?”
據說金聖歎一共參加了四次科考,前三次都在玩票,這是發生第二次考試時的事情。這次次考試題目是“四十而不動心”。他僅用了一分鐘就答完了“空山窮穀之中,黃金萬兩;蒹葭白露而外,有一美人。試問夫子動心否?夫子答曰動動動動動動……”
一連寫了三十九個“動”字。
巡視考場的考官看到他的試卷,有些懵圈,詢問道“此為何意?”
金聖歎摸著下巴解釋道“孟子不是說四十歲才不動心嗎?那我看到財寶和美人,前三十九年確實動了心,到了四十歲那年,我就不動心了,這不正是四十而不惑嗎?”
考官聽後十分生氣,然後就把這個莫名其妙的家夥轟出了考場。
聽它說起此事,張采頓時羞赧起來,“這……這都是在下年輕時不諳世事胡作非為的,此事知之者甚少,大娘子從何而知的?”
見他主動承認了,李曉君不再懷疑了,心說原來你就是金聖歎啊,笑道,“你的事情我還知道不少呢!”
說完就起身道,“你繼續懊悔吧,我要走了!”
金聖歎聽說她要走,才吞吞吐吐地說出自己的真正來意,“那個……在下聽說姑娘琴技無雙,在下要回吳中了,可……可否請姑娘彈……彈一曲,在下感激不儘!”
李曉君原本想拒絕,但一想到他是金聖歎,自己又抄了他的對聯,就答應了。
金聖歎大喜,忙拱手作揖道,“如此,當真多謝了。”
李曉君讓翠雲取來一把二胡,輕輕和了一下拍子,一曲二胡版薩克斯名曲《回家》就緩緩地從屏風後麵流淌出來。
二胡的聲音雖然沒有薩克斯那樣厚滲入靈魂,但曲調中的憂傷還是洋洋灑灑,縹緲中又帶著絲絲纏綿的琴音,把一個漂泊在外的思鄉之情演繹得淋漓儘致。
一曲終了,金聖歎坐在矮幾上猶如老僧入定,又好像睡著了一般。
“張先生?”李曉君瞪了半天不見動靜,湊在貓眼兒上一看,見他像個呆子一樣傻愣愣地坐著,又忍不住提醒道,“張先生,彈完了,沒有了。”
“啊,沒了嗎?”金聖歎如夢初醒,隨即便拱手讚道,“姑娘的琴技果然天下無雙,在下有幸一聞,此生無憾矣,無憾矣。”
“多謝了!”李曉君謙虛了一下,“彈得不好,還請先生見諒。”
要是有薩克斯的話,這曲子會更上一個台階的,可惜了,薩克斯還要兩百年才能發明呢。古人們,你們就將就一下吧。
金聖歎又回味了一會兒剛才的曲子,覺得餘音繞梁,不絕於耳,忍不住又問道,“不知此曲何名?”
李曉君淡淡地道,“曲名《回家》。”
“回家?”金聖歎遲疑了一下,隨即讚道,“好名,真是好名,‘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此曲把一個遊子的悲苦與即將回家的忐忑心情演繹得淋漓儘致,當真是絕世名曲。”
李曉君有些鬱悶,這首曲子哪裡有“近鄉情更怯”的意思了,真不知道古人是怎麼體會的,難道他們的腦回路與現代人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