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釧逐波江水遙!
今兒早上在寶釧那裡,李儉打眼看去,窗紗、床帳等一些日用物什,都顯陳舊。案幾上除了文房四寶,沒有其他陳設。閨閣四下看去,和雪洞似的。李家好歹是鐘鳴鼎食之家,這丫頭的住所,哪裡像千金小姐閨閣。在李儉眼裡,顯得寒酸。
兄妹兩溜達著各處閒逛,李儉負手在前,寶釧輕搖折扇在後。折扇遮住口鼻,一雙星光熠熠的明眸顧盼生輝。東市瀟灑美少年,皎如玉樹臨風前。
有少女含情脈脈望著她,她收起折扇,輕勾唇角,女孩子含羞帶怯地過來,花啊朵的往寶釧手裡塞,“小生這廂有禮。”寶釧煞有架勢地說,女孩子俏臉一紅,跑開了。
李儉站住轉身,正忙著對四周女孩放電的寶釧,對上兄長不苟言笑的臉。寶釧轉移視線,目光專注於手中的鮮花上。人家不過是想開個玩笑,大哥的臉跟冰山似的。
原來公子喜歡花兒,女孩子受到鼓勵,更多的花湧向寶釧懷裡。“謝謝,謝謝,”寶釧懷抱一大捧花束,奔到哥哥身邊。李儉也不出手幫忙,他看熱鬨。“哥,你倒是搭把手。”李儉笑著拿折扇點點她襆頭,“美人心意,為兄豈能代勞。”她怎麼沒發現大哥是腹黑型的。
李儉置備汝窯大花瓶,點綴時令花卉。銀紅色蟬翼紗窗和院子內蒼翠修竹互為映襯,裝飾寶釧閨房。
第二天解禁的街鼓咚咚敲響,幾撥人馬都朝著延興門集合。寅時起床準備,卯時各自從家裡出發。到了延興門,穎王清點人數,穎王看李家隊伍,公子來了,小姐不在。
李儉彙報“江公子沒來,來了六人。”穎王對著粉麵薄唇的小公子微笑,寶釧早低下眼。崔元和帶兩隨從。安王李溶是穎王八弟,共有十二人。穎王帶了十六人。
一行人出城門往東南方向疾馳而去。兩人前邊探路,安王和穎王並轡而行,兩人皆是白色駿馬。其他人的坐騎皆是短鬃束尾。
兩邊衛士手執旌旗,隊伍中有的架鷹鷂,有的攜犬,攜弓帶箭。隊伍後麵兩隻負重駱駝,保障給養殿後。
隊伍中一位麗人尤其惹人注目,一襲紅衣如朝霞,臉帶輕紗,胡姬打扮,一雙妙目顧盼多情,她就是穎王寵姬王美人。
寶釧縱馬揚鞭,她喜歡追風的感覺,就好像心都要飛起來。她以男裝示人,理當展現豪爽一麵。穎王有意和寶釧並轡疾馳,寶釧正沉浸在追風的喜悅中,哪裡管他什麼尊卑之分。
她的菊花青馬也是百裡挑一的良駒,有了撒歡機會,寶釧隻聽得耳邊風聲呼嘯而過。
平日騎馬遊樂就是潁王最愛,一看小女子藝高人膽大,玩心大起,他縱馬趕超過去。寶釧很快追上去。兩個人你追我趕,寶釧大呼過癮。
林蔭路上古木森森,穎王先示弱,“慢點,本王追不上你。”道路狹窄,他擔心寶釧有個閃失。寶釧放慢馬速,拍拍清風的脖子。“李公子騎術了得,經常出行?”寶釧搖頭,“托王爺的福,有幸參加狩獵。”穎王遞過來一塊絲帕,不接吧,卷王爺麵子,寶釧接過來握手裡。
寶釧拿帕子,在臉上虛虛地糊兩下。穎王伸出手,帕子遞還給他。穎王一拍馬脖子,兩匹馬挨得更近些,寶釧下意識看過去,不曾想潁王手中的帕子擦在臉上。寶釧雖然以男裝示人,臉頰飛起紅雲。
林深樹密,後麵的人不一定看到前麵兩人舉動,潁王遊戲花叢,寶釧哪裡是對手,段位相差懸殊。寶釧惱也不是,不惱也不是,再一看潔白的絲帕變黑了,寶釧有些啼笑皆非。什麼叫風塵仆仆?這就是。
潁王就勢也用帕子擦臉,寶釧善睞明眸糾結地看看王爺,再看看絲帕。掏出自己的絲帕揚手遞過去,反正絲帕上也沒落款。穎王開心的笑了。他接過絲帕鄭重揣懷裡,又掏出另外一條。寶釧扭過頭,想假裝看不見,穎王那邊發話了“公子絲帕繡工太好,本王不舍得用。”寶釧微笑。
來到山上,隊伍分成兩撥,安王和崔家一撥,穎王和李家一撥。兩撥分開行動,找塊平整些地段留下六人,兩撥人馬到此彙合。穎王命王懷、李同好生照顧王美人。
寶釧練習射箭畢竟不是實戰,她躍躍欲試彎弓搭箭。穎王驅馬趕著雉雞、野兔的往寶釧這邊跑,寶釧射中兩隻雉雞,信心有了,一隻可愛的小鹿往林中奔來,小鹿慌不擇路衝到他們麵前。寶釧不可置信看著撞上來的小鹿,這是守株待小鹿嗎?
潁王有經驗,事情不妙,果然遠處一隻五彩獵豹朝他們奔來。他們坐騎真是不善,沒有被獵豹嚇到腿軟。兩人張弓搭箭,穎王看向寶釧,想安慰她不要怕。狩獵時常遇到這種狀況,不算什麼。
看到獵豹的那刻,寶釧反而冷靜下來,天塌了有個大的頂著。寶釧專注地盯著獵豹奔來的方向,穩穩地搭上弓箭蓄勢待發。待獵豹近些,兩人同時出手,一箭射中左眼,一箭射在背上。
穎王正待三株連發,旁邊一聲驚呼,一人墜下馬來。向他們這邊趕來的王美人,飄飄的衣裙好看是好看,衣裙被樹枝掛住,她無奈鬆開韁繩掉下馬來。負痛的獵豹瞄準王美人,情急之下穎王伸手拽王美人上馬。
與此同時寶釧又一箭射在獵豹腿上。被激怒的獵豹奔寶釧來了,嗖嗖嗖隻聽三株連發,獵豹倒在馬蹄下。虧得薛尚及時出手,寶釧此時已是麵色慘白。剛才形勢危急,她顧不上害怕,現在危險解除,她才感到後怕。
李儉和李念扶她下馬,後知後覺此時寶釧才感到腿腳無力。養在深閨的小姐何嘗見過這陣仗?但寶釧的表現可圈可點。兩位兄長心疼小妹,兩人又喂水又捶腿的。
寶釧笑看兩個哥哥忙活,“虧你還笑得出來。”李念很生氣,他和哥哥都嚇壞了,她還沒心沒肺。李念手腕一抖,一大口水寶釧忙不迭地灌進去,她邊咳邊道,“哥,你是在飲牛嗎?”。雖然過程有些冒險,畢竟是有驚無險,“有哥哥真好。”寶釧自豪地說。
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