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釧逐波江水遙!
李家三小姐人品不錯,但是母親出身不太給力。王爺的正妃,很講究門第血統,母親歌舞伎出身減分不少。但穎王話裡話外對李三小姐很是看中,娶來做側妃不在話下,正妃嗎還得從長計議。
文宗沒表態,這回是文宗打哈哈。以往說到娶親,潁王不好拂皇兄的好意,他打哈哈。潁王恭請聖駕光臨十六王宅。
文宗相貌清雅性情溫和,無論性格還是相貌,李溶和他相像。果然到了下午,文宗輕車簡從來到王府,早有侍從先行一步,通知王府之人迎駕。潁王率領眾人出來迎接,看到聖駕出行,街道上人們拜伏在地,山呼萬歲。
文宗攜了楊賢妃的手,步入中堂。楊賢妃無論從容貌還是才氣,都酷肖玄宗愛妃楊貴妃。隻是玄宗老夫少妻,晚年怠政,把楊氏兄妹置於李唐江山之上。貴妃要天上的星星,玄宗也會想辦法把星星摘下來。
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為了貴妃能吃上新鮮的荔枝,運送緊急公文的驛站,被用來轉運荔枝。從嶺南到長安一路快馬加鞭,不知累死多少駿馬良匹。
楊賢妃雖然寵冠後宮,但文宗勤於政事。內外分得清楚。賢妃亦沒有禍國專權的哥哥。
潁王府中殿堂早已擺好兩排餐桌,文宗坐在主位,楊妃陪在身邊。光王雖是皇叔,卻和每次一樣坐在靠邊的位置。這個皇叔可是有來曆的,什麼來曆?眾王子開心戲耍的對象,無論何種場合,有光王在場,總少不了歡聲笑語。
光王的母親鄭氏本是鎮海節度使李錡的侍妾,當年有善相麵的人說,鄭氏必將生下天子。於是李錡納鄭氏為侍妾。鎮海節度使李錡叛亂被殺後,鄭氏充為官奴,同時被充為官奴得還有杜秋娘。
鄭氏成了唐憲宗妃子郭氏侍兒,杜秋娘被憲宗充入後宮,杜秋娘一時風頭無兩。隻可惜沒有懷上龍嗣。憲宗因為鄭氏貌美臨幸她,鄭氏生了兒子也就是李怡。憲宗駕崩,穆宗指派杜秋娘為漳王李湊的乳娘。漳王李湊被貶為巢縣公後,杜秋娘亦被趕出皇宮
憲宗這位第十三個兒子,母親身份卑微,都三歲了還不會說話,四歲開始冒話,到了五歲一場變故,又不說了。宮裡的人皆知其不慧。
金盤玉盞流水似的擺上來。貴妃紅、五生盤,爆炒山雞,紅燒野豬肉,熱洛河(新鮮的鹿血炒鹿腸),甘露羹用鹿筋、鹿茸加何首烏熬製、桑落酒…珍饈美味不一而足。更有樂工舞女歌舞助興。
文宗看著李家皇族人丁興旺,心裡高興。他環顧一圈看到坐在門邊角落的光王,光王一身藕荷色圓領衫,瞪著眼,張著嘴,直愣愣地盯著某處。文宗想氣氛應該更熱烈些,於是金口一開說“有誰能讓皇叔開口講話,朕有重賞。”
茂王李愔第一個出馬,他問道“鄭太妃身體安否?”李怡埋頭吃生魚片。
瓊王出場“十三弟你是吃貨嗎?兄長問你話為何不答?”李怡忙著喝湯。
彭王出場,他直接走到李怡麵前,李怡伸手想端酒杯,被彭王劈頭奪過,光王張著嘴直愣愣地坐著,也不看彭王。彭王笑嘻嘻地也不言語,隻把杯中酒水,照光王臉上潑來。
光王被潑個正著,他的表情和方才毫無二致。似是無知無覺一般,他也不搽臉,任憑酒水滴滴答答地掛在臉上。他這一番寵辱不驚,倒讓彭王好生無趣。彭王乾笑兩聲,訕訕地回到座位。
眾人哄堂大笑,文宗手指過來,他意思說太過了,笑的說不出話。眾人受了鼓舞越發踴躍,連安王沉靜的性子都忍不住,上前溫柔的說“王叔,小侄幫你擦擦。”光王抬眼看他,麵無表情,連嘴角都不動一下。
穎王哈哈笑著上前,“八弟太溫柔了,怕嚇著王叔嗎?”他掏出錦帕,暗地用勁,他是用讓人下巴脫臼的勁頭擦臉,光王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穎王心裡一動,宮中的人皆說光王不慧嗎?他看著光王心裡疑竇叢生。喜怒不形於色的人,要不蠢到無知無感,要麼可怕到極點。
潁王更傾向於後者,他心裡疑惑,但還是哈哈大笑回到座位。文宗搖著頭說“朕就說想領這份厚賞不容易。”眾王爺齊聲道“陛下聖明,早已有了公斷。”
光王不配合,大家也就撩開手。重新絲竹歌舞,管弦聲聲,舞姿妖嬈。兄弟叔侄觥籌交錯,歡聲笑語不絕與耳。光王坐在角落裡,不再是眾人搞笑的焦點,他被兄弟子侄們遺忘。
文宗高興是高興,但不敢貪杯。畢竟曾犯過風疾,身子總是弱些,再加上國事繁重,文宗又是喜歡親曆親為的有道之君,記掛朝中成堆的奏折,宴會適可而止,文宗擺駕回宮。
寶釧狩獵回來,一身獵裝風塵仆仆地進來,雖然出去一天一夜,但沒有疲憊之態。她旋風似的刮到乳娘身邊。“娘,好看嗎?”她打開絹帕,裡麵是幾根五彩繽紛的羽毛,她射殺的野雉尾羽。
江氏點頭,“累了吧?”乳娘柔聲問她。浣紗過來拽她去洗漱,“娘,一會我和你細細講。”江遙笑著搖頭,她若是喜歡,以後有機會,他常帶她去就是。
寶釧收拾乾淨,倚靠在榻上,興奮的和乳娘講述此行所感所獲。當然把獵豹一節刪掉了,乳娘患有心悸,受不了驚嚇。江遙聽到打個野雞野兔,獵隻狐狸還得架鷹驅犬,不禁搖頭。
寶釧說得起勁,見他搖頭似有不屑之意。江遙不想掃她興,趕緊解釋“我後悔為什麼沒去。”“遙兒,和寶兒出去轉轉,不要負了好時光。”江氏催著兩人出去轉轉,兩人你看我我看你,沒動地方。“去吧,去吧,都在屋裡窩著,守著老婆子乾嘛。”
兩人到花園,芍藥花花瓣繁複,千朵萬朵壓枝低,清風徐來滿園飄香。寶釧坐在秋千上,眯著眼曬太陽。“你們昨日就沒碰到猛獸?”“有啊,不過沒什麼可怕的,天塌了有大個。”寶釧抿唇笑道。也真難為她,一個女孩子臨危不亂,頗有大將之風。
要是我當時在場的話,江遙心想那都不是事。寶釧已是迎風欲舉,衣袂飄飄,尤如白雲出岫。她喜歡這種追風的感覺,天地之寬任她遨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