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紅楓葉寄宿學校三十六)“他向神明祈禱”
紅楓葉寄宿學校,三樓。
薑君玨將辟邪劍從最後一名隊友的胸口抽出,甩出一串殷紅的血珠。
早在陳立東被梅狄娜女士殺死的那一刻,所有能夠指向正常通關的線索都斷了。邏輯無法串聯,主線任務已經不可能完成,觸發保底死亡人數機製是最後的生機。
在沒有利益衝突的情況下,相熟的人或許可以相互扶持。而在死亡危機籠罩頭頂、生存概率恒定之際,自相殘殺在所難免。
不過細細想來,這裡就三人,以他的實力確實打不過在場任何一個……
“作惡者當有承受詈詞和失敗的覺悟,殺戮和利己並不可恥,為此尋找冠冕堂皇的理由卻足夠可笑……”
光的碎片追逐著他,亦或是一種陪伴。他跌跌撞撞,不曾摔倒,在血色光海中與蝴蝶一同浮動,攜著夏日白天般的明亮跑過整片楓林,驅趕無光的黑夜。
他抱起剛被他殺死的那名隊友的屍體,快步走到樓道底角,和另一具屍體並排放下,輕輕撫平衣角和麵部的褶皺。
玩家最初在水泥房中見到的中年梅狄娜女士的形象於眼前定格,發出可怖的怒吼:“你們這些壞孩子!果然邪惡到了骨子裡!害死了我的母親,還要害死我!”
肢體的丟失似乎帶去了一些多餘的熱量,齊斯發覺他的高燒緩解了一些,意識依舊散亂,卻不再像不久前那樣抓不住記憶的枝蔓。
末了,他從蛇皮袋中取出一張潔白的毯子蓋了上去,才拖著腳步折回自己的寢室。
她仍然不太清醒,意識在迷醉的光影中沉浮,金色、橘紅、猩紅和血色炸成一團。
什麼情況?齊斯把自己獻祭了?這人什麼時候這麼舍己為人了?以及……他要是死了,那個契約還做不做數?
張藝妤在門口站定,緊閉的鐵門緩緩蕩開。
橘紅色的火焰衝天而起,燎上屋頂的刹那像極了邪神的形影。47將漂浮著火焰的油桶踢翻,烈火隨著滾滾的火油向四處流溢。
完美通關,達成te結局,意味著可以獲得成倍的積分,得到擁有特殊效果的獎勵道具,真正地提升自己的實力……
導遊的身體在門邊寸寸崩毀成色塊,從根源層麵被一絲一縷地抹去存在。沒有祖輩的人和沒有傳承的曆史毫無區彆,無從證明其虛假亦或真實。
畫過無數遍的猩紅眼睛被聲音驚動,在漆黑的夜空中緩緩睜開,絲帶般輕薄的血色光線在兩側搖曳,散作的眼睛形狀的光斑向四麵八方飛舞。
“隻需要鎖上門,所有人就都會被燒死在裡麵。”齊斯無聲地告訴張藝妤。
張藝妤踏上濕滑的土地,屬於夏天的碧綠楓林沒有落葉,光裸的土地卻發出“沙沙”的踩碎楓葉的聲響。
“遊戲可從來沒有說過,獻祭要獻一整個人啊……”齊斯癱靠在水泥牆上,一時顧不得地麵的臟汙,或者說,他本身便是那臟汙的一員。
計劃早已在白紙上寫成,6月2日的他規劃好了大致的方向,往後他無時無刻不在收集新的線索,完善各種細節。
屍體臉部的花朵乾涸得最快,已經被沉重的花蕊壓得直不起腰,沿著人體輪廓向四周低垂。一張充斥著恐懼和絕望的臉裸露出來,瞪大的眼睛滿溢著對生存的渴望,此刻卻隻剩下一攤混濁的灰水。
張藝妤看著係統界麵上【支線任務選做)“將‘壞孩子’獻祭給邪神”已完成】的字樣,大腦一片空白。
第一種情況再好不過,反正他們的主線任務是相同的,誰完成都一樣,不過表現分高低與否的區彆。若是第二種情況,薑君玨也不怵,以他這些年積累的道具和經驗,還真沒那麼容易被個榜上無名的玩家弄死。
47稽首向神明祈禱,隻有齊斯給予回應,血色的絲線牽住張藝妤的肢體,她伸手抓向女人的心口,血淋淋的手臂穿胸而過。
他正疑惑著,就聽青年歎了口氣,好像看透了他心中所想般,無奈地低語:“我又不是什麼壞人,不過是比旁人更想完美通關罷了……”
看不到形影的邪神拉開禁閉室的門扉,牽引著47走出昏暗逼仄的水泥房,遙遙指向楓林北麵的方向。
禁閉室中,寸草不生的水泥地、開滿黃花的皸裂地麵、布滿被踩碎的蘑菇的廢棄房間,畫麵在飛速的閃爍和替換中逐漸融為一體,恰似將三張不同的圖層置於同一張畫布,並在某一刻疊在一起。
這樣,她將在日後的副本裡更好地生存,並更早地實現最初許下的願望,離開詭異遊戲……
但他完全可以留在紅楓葉寄宿學校,坐收漁翁之利,為何要將自己置身於這樣的窘境?
常胥不知道事件全貌,自然不知道齊斯在紅楓葉寄宿學校又是裝npc,又是放火,鬨得天怒人怨、人鬼喊打。
狹小的房間中,第一天死去的孫林的屍體橫在門口,以皮肉為泥土開出的黃花已經枯萎了大半,被開門時掀起的風一吹,脆弱的花莖紛紛彎折,灑落長滿褶皺的糅軟花瓣。
在死亡麵前,誰都是膽怯的,可身處於吊詭的遊戲規則下,責怪生者又有什麼用處呢?
薑君玨儘可能冷靜地盤算著,伸手推開寢室的門。
過往她所求無非是在鬼怪和死亡點的圍追堵截下掙紮求生,而此刻她似乎看到了一線追逐更高的成就的希望。
色彩漸漸地向紅色靠攏,粉紅、酡紅、殷紅、紫紅、猩紅,各種紅色依次蒙版,在定格後如同一滴顏料墜入清水,血絲和輕紗嫋娜飛舞,隨著時間的推移沉澱成一種薄紅。
常胥在一旁聽著,總感覺不太對勁。
divcass=”ntentadv”以他的直覺和見解,齊斯這人不害人就不錯了,怎麼可能為了群體利益犧牲?
詭異遊戲本就這麼殘酷,生機稍縱即逝,但隻要能活下去,說不定就能在未來的某一天遇到轉機。
說夢咋舌:“在下和常兄當然不會害你,但你怎麼知道儀式一旦開始還能收住?萬一到時候局勢失控,把你整個人都獻祭過去了怎麼辦?”
血色的煙氣在身上蒸騰,猩紅的眼睛於身後睜開,勾勒出難以名狀的修長輪廓,此情此景下像極了一位神。
她冷冷地問:“那麼你呢?你有比我更深重的罪惡,又有什麼伸張正義的資格?”
“本來就是在賭啊,賭贏了大賺,賭輸了大不了另想辦法。”齊斯笑了笑,抬眼看向飄拂著猩紅光帶的天花板,“反正隻是丟掉半個身子罷了,我想以你們的風評,應該不會趁人之危,對我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