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所有玩家都是一愣。
他們屬實沒想到,分明勝利在即,初始積分最低的念茯卻會故意橫生枝節。
這姑娘隻有六百初始積分,哪怕過了今天這關,日後也討不到多少好處,站在多數人的對立麵是怕死不了嗎?
也有幾個玩家回過味來,心知齊斯這樣的老陰逼不可能沒有後手,帶幾個隊友聯合坑人是屠殺流玩家的標配。
指望在第一天就將他排除出局,到底是太天真了。
念茯先前公然表達對齊斯的敵意,估計隻是在降低眾人的警惕,就為了在此時打個措手不及。
林燁冷聲質問:“你知道你在乾什麼嗎?本來隻用死他一個人,現在倒好,不知道等下還有多少死亡點,會死傷多少!”
有山羊在,他到底不敢做出太大幅度的動作,隻敢動動嘴巴:“你是他的同夥對吧?我就知道,這種人陰險狡詐,不可能一個人匹配副本……”
念茯搖了搖頭,笑嘻嘻地說:“不好意思你猜錯了,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見到那位小哥。至於為什麼出價——我樂意不行嗎?”
這話沒什麼說服力,林燁隻當她狡辯,“嗬嗬”地冷笑兩聲。
山羊微笑著宣布:“一百一次。”
念茯不再看林燁,而是看向齊斯,用自來熟的語氣說:“小哥,這次我救了你,算你欠我個人情,怎麼樣?”
齊斯攏了攏手指,溫和地笑笑:“行啊,出副本後算在未命名公會賬上。”
這番對話坦坦蕩蕩,完全不避諱其他玩家,好像念茯願意出手,隻是因為看好齊斯的潛力,想賣一個人情而已。
但在場的玩家都不是小孩,誰也不會信這種虛無縹緲的理由。
已經有了隊友、站到一邊的楚汛似是想到了什麼,淡淡地掃了林燁一眼,鏡片折射的光芒一閃而過。
他終究什麼都沒有說。
“一百兩次。”
林燁舉起手,喊:“六百!”
他雖然一時被念茯的操作驚到了,陷入了宕機,但很快就回過味來,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
念茯冒著犯眾怒的風險出價,也許並不是因為和齊斯認識,隻是因為她的初始積分最低罷了。
她不相信其他玩家都是理性人,會萬眾一心將齊斯排除出局,同時還擔心齊斯會有一個隱藏的隊友站出來出價,幫助齊斯渡過危機。
這樣一來,積分最低的她在競拍中不占優勢,絕對會因為找不到隊友而被淘汰,成為第一個犧牲者。
她不想承擔死亡的風險,於是趁所有人沒反應過來時出價,既可以憑借較低價完成組隊,也可以賣齊斯一個人情,幫助那位可能存在的隊友繼續潛伏。
她故意當眾向齊斯討人情,則是為了放出煙幕彈,誤導其他玩家意識不到其中的危機,任由她以較低價撿漏……
在厘清利害關係後,林燁便意識到,一旦念茯和齊斯完成組隊,自己就成了積分最低的那個,麵臨淘汰的風險。
所以,他必須出價。
“六百一次!”山羊高聲叫道。
動物們誰都沒想到,原本以為會冷場到底的拍賣竟然在最後關頭出現了競價場麵,無論其中原因是什麼,突如其來的反轉都足夠令它們振奮。
環繞著場地的各種動物發出各式各樣的叫聲,有如屠宰場的待宰牢籠般熱鬨非凡。
“六百二次!”
齊斯側頭看向低著頭儘力降低存在感的董希文,目光落在他胸前明晃晃的【2100】的數字上:“你有兩千一百積分,借我們三百吧。”
“啊?”董希文懵逼地抬起頭,指了指自己,“哥你找我?”
在倒計時最後一秒,他秉持著身為天平教會成員、不好放任契約權柄持有者去死的自覺,差點兒就要出價了,卻被念茯搶先了一步。
他尋思齊斯反正擺脫危險了,應該用不上他了,他還是繼續陽光開朗著吧——沒想到齊斯會忽然點到他。
這是認真的嗎?正常來說不應該隱蔽他的存在,作為暗棋打入玩家內部,以備不時之需嗎?
就這麼把他暴光出來是有什麼用意嗎?
念茯看向董希文,笑盈盈道:“這位小哥,借我三百積分怎麼樣?我保證將全部用於出價。”
董希文一臉便秘地點了點頭,下一秒,他胸前的顯示數字降為【1800】,念茯的數字則變為【900】。
他知道,齊斯那句話一說,其他玩家估計已經將他當做同夥了,搞不定齊斯,說不定會以他為突破口。
考慮到齊斯短時間內死不了,他不如堅定站在齊斯那邊,至少不會孤立無援。
眾目睽睽之下,董希文抬起左手,從尾指上褪下白色的指環,丟到地上,眼中再無遲疑之色。
又是一枚九州量產的組隊指環,結合先前齊斯故意提出的“未命名公會”的名號,已經有玩家開始腦補“九州公會借聯合行動的機會迫害新興公會”的陰謀論了。
剛建立公會一周就能讓九州不計後果地針對,那個會長“林烏鴉”究竟是何方神聖?
山羊適時喊道:“六百三次!”
念茯說:“九百。”
正好卡在林燁可調動積分的上限。
林燁的臉色難看起來。
他無法再往上加價了,雖然有借款機製,他可以向其他玩家借貸積分,但誰會願意借他呢?
齊斯不會被淘汰已成定局,玩家們自然更願意將積分保留下來,以待後續的競爭。
他孤身進入副本,沒有隊友,淘汰似乎已成定局……
他張開嘴想要怒罵,想要放狠話,卻聽齊斯笑著說:“你不如試試看向常胥借點積分?他是九州的人,風評又一向不錯,一定會願意幫你的吧?”
林燁將罵人的話咽了回去,愣愣地看向一身紅色西裝長褲的青年,不明白這是在演哪一出。
齊斯歎了口氣:“本來是我和常胥的私人恩怨,我無意多解釋什麼,卻不想將諸位牽扯了進來……”
常胥冷冷道:“你在《食肉》《青蛙醫院》和《倀鬼》等副本中害死其他玩家,死不足惜。”
齊斯麵色不改:“眾口鑠金,欲加之罪,我隻好奇你們九州殺人前都這麼喜歡找冠冕堂皇的理由嗎?”
他看向林燁,繼續道:“以你的智慧,應該能夠想明白,如果不是常胥發動了身份牌效果,就不會形成你們共同針對我的局麵。
“你不會率先站出來針對我,我也沒必要幫念茯向我的朋友借貸積分。那麼這一局遊戲,被淘汰的就該是積分最少的念茯了……
“可惜沒有如果,公平性已經被破壞了,現在隻能寄希望於常胥尚有一絲責任感,願意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了。”
他完全是強詞奪理,林燁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眼巴巴地看著常胥:“常胥,你借我些積分,我本來不該死的!如果不是你加了那個主線任務,我根本不會站出來說那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