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相越慘,怨氣越重,威脅也就越大。
但此刻,李悵然卻毫無懼意,甚至在他的臉上,還能看到幾分激動。
他的雙手因為腎上腺素的飆升而微微顫抖。
“世間原來真的有鬼。”
“妹妹呢?轉世投胎了嗎?”
任何一個正常人在看到這種情況的時候,本能反應就是恐懼,但李悵然此刻卻有一種瘋狂的衝動。
“啪!”
當他將手中的酒壺摔碎在地的那一刻,龍吟劍終於出鞘。
李悵然緩緩的舉起手中的劍,眼神中的迷離,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道精光。
“陽間之地,邪祟無入,擅闖者,格殺勿論!”
李悵然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好似他的身後站著千軍萬馬。
但實則就算是加上所有特工,他們也才區區十幾個人而已。
而對方的隊伍身處白霧之中,雖然無法清晰確認,但少說也在百十人以上了。
其中混雜著有肉身的,在民俗課中倒是有所提及,被稱之為屍鬼。
而另一些半透明的存在,便是尋常意義上稱謂的鬼魂。
訓練有素的特工們從未麵對過這種情況,因此紛紛看向了李悵然。
百鬼組成的隊伍似乎聽懂了李悵然說的這句話,走在最前麵的小鬼站住了腳步。
他的眼睛慘白,眼圈四周卻是漆黑。
在李悵然的注視下,他緩緩的伸出手用鼓錘指著李悵然,張了張嘴,但是好像有延遲似的,幾秒鐘後方才傳來一個陰冷卻稚嫩的聲音:
“君王有令,夜巡陽府!”
隨著這小鬼話音落下,原本靜靜站在身後的白鬼竟然紛紛像打了雞血似的,雙眼泛著紅光,朝著李悵然毫無征兆的撲衝了過來。
李悵然敏銳的捕捉到了小鬼所說君王二字,但卻來不及過多思量,一具半邊身子已經腐爛成骨骼的屍鬼,便已來至身前。
李悵然握著手中的龍吟劍,從他臉上的表情店不難看出,他似乎早就開始期待這一刻。
刹那間,寶劍帶著寒光直奔屍鬼而去。
所有的特工們隻是看到一道寒光閃過。
待到李悵然再度收手之際,眼前站著的屍鬼早已沒了頭顱。
直愣愣的在原地站了,足足有幾秒鐘,方才轟然倒地。
屍鬼腐爛嚴重的頭,滾落到了特工們的腳下,這才讓所有人堪堪回過神來。
“組長,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特工們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對手居然是這種怪異的存在,但身為組長的特工也無法猶豫,咬了咬牙:
“執行命令,聽從指揮!”
說完這番話之後,組長便上前一步衝著李悵然的方向喊道:
“領導,我們要做什麼?”
然而此時李悵然已經率先衝入到了百鬼隊伍之中,這些屍鬼哪裡會是他的對手,再加上鋒利的龍吟劍,所有屍鬼在李悵然的麵前甚至撐不過幾秒鐘。
聽到後方傳來的喊聲,李悵然卻是道:
“彆跟我搶,等我打完了再說。”
李悵然仿佛已經與那個在田地裡揮舞著樹枝的小孩相融。
隻是現在他手裡拿著的不再是樹枝,而是鋒利的龍吟寶劍。
所要麵對的對手也不再是毫無還手之力的玉米杆,而是妄圖染指陽間的鬼魂。
“上!”
組長一聲令下,帶著特工們便衝向了另一個方向。
這一刻,特工的心裡所有的不安和恐懼,紛紛轉化為了戰意。
對於他們而言,並不需要知道太多,隻需要知曉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身後百姓的安危即可。
李悵然的臉上毫無懼意,縱然他已深陷敵眾,卻是越殺越勇。
這把龍吟劍化成的道道寒光似如白龍一般,在屍鬼中穿梭,所過之處隻有頭顱滿地。
就在李悵然一劍再度刺向眼前的屍鬼時,卻是猛然間皺起了眉頭,緊接著在寶劍劍鋒抵達對方喉嚨的瞬間收住了手。
眼前這個屍鬼顯然有所不同,其他的屍鬼就算是再完整,畢竟也是借屍還魂,因此各個雙眼翻白。
但眼前這屍鬼的眼神裡卻頗有神采,甚至表情都帶著恐慌,隻是好像不能控製自己的身體。
李悵然儼然意識到眼前這個應該是個活人,隻不過被鬼附身後,才加入了這隊伍裡。
他的腦海中再度想起了曾經上課時學到的內容:
“被鬼附身,並非是原者的三魂七魄被逼出體外,而是被壓製在了神竅內。
他們一樣能夠看到,並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情,隻是無法控製,這是一種莫大的痛苦。”
這讓李悵然的眼中一道寒光閃過,緊接著手腕一抖,翻轉劍身狠狠的拍在了眼前此人的側臉上。
“以陰陽印敲打神竅,若附身之鬼道行不深便可將其逼出體外……”
回想這所學到的內容,李悵然也不知道可不可行,乾脆心一橫,試了再說。
隻見他的左手有些生硬的手指內扣,儘力的模仿著當時課程講解時,院士所做的手印動作。
“啪!”
當李悵然的陰陽硬打在眼前之人的眉心處時,肉眼可見中,一道若隱若現的身影被打出了體外。
緊接著眼前此人雙眼一翻昏倒在地,而那被打出體外的鬼魂卻是張牙舞爪地衝了過來。
從剛才到現在,李悵然一直在對付這附身的屍鬼,但對於這沒有實體的鬼魂,他也毫無經驗。
眼見鬼魂凶神惡煞的撲了過來,明顯是要奪他神竅,李悵然來不及多想,手中龍吟劍奮力向上一劈。
然而讓李悵然沒有想到的是,在觸碰到龍吟劍的刹那間,鬼魂便發出了痛苦的哀嚎,緊接著在劍身劃過之後炸裂開來,消失的無影無蹤。
李悵然有些錯愕的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龍吟劍,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手中的這把寶劍,甚至能夠對沒有屍體的鬼魂造成傷害。
同時他注意到,這龍吟劍就好像剛才劈砍過鬼魂後開刃了一般,雪白的劍身上逐漸浮出了像鮮血一般的紅色。
七點相連形成一線,似如星辰北鬥,又似真龍震怒。
他隻知道這把寶劍是趙啟讓歐冶子傳人親手打造,卻不知在打造的過程中,趙啟也一直在參與。
劍中七星,便是趙啟以心頭血布下的陣法,鬼魅妖邪,皆可殺之。
這讓李悵然越發欣喜,此刻他就像是個瘋子似的,拎著一把長劍,穿梭在百鬼之中。
可現在李悵然麵對的這些百鬼,顯然隻是一些不入流的貨色,因為隨著他越發深入隊伍之中,也逐漸看清了藏在後方白霧裡,身著古式盔甲,手拿兵刃的鬼兵。
……
與此同時,王無塵一直背著手,站在林凡路的中央,看著烽火的方向。
此刻在狼煙山上的烽火,代表著李悵然的方向,火光開始無風搖曳,顯然意味著李悵然那邊已經出事了。
但縱使知道了又如何?
王無塵自知,必須要堅守在此地,在現在這種形勢下,任何一方出了問題都可能導致不可想象的災難。
目前這條路上的白霧也在開始聚集,但還沒有什麼異樣發生。
王無塵微微皺起的眉頭,表明了此刻他正在思索著什麼。
“領導,咱們到底在這裡守什麼,咱們的對手是誰?”
王無塵所帶領的這支國秘處小組的組長,鼓起勇氣問出了眾人心中的困惑。
王無塵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隨後語氣平淡的說道:
“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如果你們能幸運的活下來,要做的就是把這件事情忘掉……”
說完這番話之後,王無塵便不再回答任何問題,而是皺著眉頭思索當前的處境。
眼前的白霧已然讓王無塵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因為不論是民俗課程裡還是道家典籍之中,都有過提及。
因此在陽間所呈現出來的形式與白霧相似,當然要比尋常白霧更加陰冷,且不存在連續性。
簡單來說就是陰氣所形成的白霧往往是突然出現的,並且能從這白霧中感受到異樣的溫度變化。
此刻不單單是他自己,特工們也察覺到了陣陣陰冷,紛紛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卻又不知道這股低溫是從何而來的。
“派幾個人,抓緊時間去找一棵槐樹,切記要在把槐樹砍斷之後,再挖出樹根,儘可能多的帶回來。”
王無塵冷不丁下達的命令,讓特工們都感到有些困惑。
都這個節骨眼了,還做那些無意義的事情乾什麼?
但特工們隻是敢想想,誰也不敢當麵說出來,因此組長很快便指揮了幾名特工,讓他們前去執行這項任務。
接到命令的兩名特工,漸漸跑離了林凡路,並開始在周圍的樹木中找尋槐樹的身影。
“為什麼突然讓我們找槐樹,還要砍斷之後再挖樹根。把這些東西帶回去能有什麼用?”
“少說兩句吧,人家可是欽天監的人,彆說是咱們的,就算是處長也得聽著,發牢騷沒有用。”
“我倒不是想發牢騷,隻是你不覺得今天晚上處處都透露著詭異嗎?
先是行動來的莫名其妙,但是直到現在我們也不知道究竟要麵對什麼。
還有林凡路上的白霧,你沒發現咱們出了林凡路,白霧就不見了嘛?”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疑惑討論著,他們自然不能理解王無塵的這番用意。
在來到林凡路之後,王無塵沒有像李悵然那樣豪氣十足的等待著對手的出現。
他更習慣在腦海中將所有的可能性羅列出來,並想好對策。
趙啟先前說過,除了那些被附身的屍體會出現之外,很可能還有大量沒有實體的鬼魂四處搜尋附身的載體,好能在這人間長時間存留。
那些有實體的屍鬼,對王無塵來說倒並不算是一個麻煩。
但那些沒有實體的鬼魂,又該如何應對?
順著這個疑惑深思,王無塵終於想到了解決方案。
他要做的不是真刀真槍的將每一個妄想從這條路上走過的鬼眾擊殺,而是能夠一勞永逸,將目的最大化。
片刻之後,兩名前去尋找槐樹的特工,紛紛抱著一堆槐樹根回來了。
王無塵一一檢查之後,方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槐樹木死隻剩鬼,當為極陰之物,希望那些陣法真的會有用……”
王無塵很快便開始指揮特工們,按照他所說的,在道路中不同的方位放置,槐樹根。
隨後又開始用大小不一的石頭,逐漸在道路中將這些槐樹根相連。
由於這個範圍非常廣泛,因此幾乎囊括了整條道路,特工們誰也看不出來王無塵到底在做什麼。
但若是此刻有人能夠從半空中去俯瞰,就會發現槐樹根,石塊,甚至是濕泥形成了一個龐大的陣圖。
有陣法就有陣眼,陣眼位置,正是王無塵自身。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便再度雙手背在身後,微閉著雙眼,坦然等待著對手的出現。
特工們此刻紛紛按照王無塵所說,站在了陣法之外,誰也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更對王無塵這高深莫測的一係列行為感到困惑。
但並沒過多久,林凡路上就突然彌漫起了白霧,這白霧形成的速度極快,幾乎頃刻間便籠罩了整條林凡路,讓人難以視物。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的王無塵緩緩睜開眼睛,最後一次回頭看了看狼煙台上的烽火。
果然,屬於他這個位置的烽火開始不穩定的搖晃,這意味著陰氣已經蔓延過來了。
白霧之中若隱若現,有人影攢動。
王無塵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雙眼上,透過白霧朝著道路深處看去,隻見那其中儘是半透明且麵目猙獰的鬼影。
來到他這條路上的,沒有一個是借屍還魂的鬼魂,而是紛紛受到陰氣感召,從鬼路逃回陽間的怨鬼。
十二類鬼魂紛紛身處其中,走在最前麵的便是披頭散發,麵目蒼白,眼睛突出吐著一條血紅色舌頭的縊鬼。
王無塵想起在欽天監上課時院士所說的話:
“若是遭遇鬼眾時,走在最前麵的是小鬼開路,那十有八九會是陰兵。
但若是走在前麵的是縊鬼開路,乃是百鬼巡陽。”
這讓王無塵的臉色越發凝重,特工們也很快便注意到了白霧裡那半透明且詭異的諸多身影。
“組長,那是什麼東西,是……是鬼嗎?”
“我怎麼知道那是什麼!”
組長麵色驚愕的後退了兩步,甚至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在那浩浩蕩蕩的隊伍,在白霧裡時隱時現,每次消失後又出現,就會往前挪動很大一段距離。
“彆慌,慌了就給陰氣侵體的可能,一旦陽氣散了,你們可就成了替身!”
王無塵堅定的聲音傳入特工們的耳中,竟讓他們躁動不安的心有所平複。
在深知一切的恐懼來源於對事物的未知之後,王無塵沉聲說道:
“你們現在看到的就是傳說中的鬼魂。
走在最前麵的是縊鬼,十二類常見鬼之一也是百鬼巡陽的開路者。
後麵那些綠眼睛皮膚粘滑,渾身在往下滴水的就是水鬼。
再往後,是邊走邊咆哮,麵目醜陋偏離人形的刀勞鬼。
刀勞鬼所發出的聲音像是咆哮,也就是鬼哭狼嚎成語中的鬼哭。
紫衣服的是拘魂鬼,蹦蹦跳跳的是小兒鬼,也叫夜哭郎。
頭似猿猴的是雷鬼,周圍有鬼火漂浮的是墓鬼。
頭發像針,一般直立著的是蓬頭鬼,也是唯一能在白天出現的鬼。
與常人無異的是倀鬼,雖樣子無異,但要分辨起來也很容易。
男倀鬼左手沒有小指,女倀鬼右手沒有小指。
再往後那個頭顱碩大的是大頭鬼,旁邊頭發拖地女子形象地便是產鬼。
產鬼與人間女子很難分辨,但它的喉嚨處的紅線叫做血餌,借著此便能明辨身份。
在後方看似一身正氣,手拿毛筆的乃是科場鬼,往往是古代科舉不中而鬱鬱而終的人所畫。
一直翻滾的肉球叫做腹鬼,數量最多的乃是冥鬼。
麵目猙獰闊口大眼長有獠牙的便是惡鬼,身影極其微弱,似有似無的乃是冤鬼。
穿黃色衣服善於變化形狀,周身圍繞煙氣的乃是黃父鬼。
看來咱們的運氣並不好,遭遇到了百鬼巡陽……”
特工們聞聽此言,紛紛錯愕不已。
王無塵能夠清晰的說出這每一種鬼的類彆,可鬼這種存在,本不是民間傳說嗎,怎麼可能真的發生呢?
“百鬼?我看過一些故事,說是有裂口女,酒吞童子之類的……”
一名特工心驚膽戰的開口說道,但很快便引來了王無塵的一陣冷笑:
“你說的那些,不屬於炎國。
你現在看到的才是真正的百鬼夜行。
它們的威脅,可比那些什麼妖不妖、鬼不鬼的東西要強大的多!”
王無塵之所以能夠說出這些,便是因為他曾經在道觀裡呆過多年。
彆看他看起來此刻一切都勝券在握,但實則隻是擅長隱藏情緒而已。
他也沒有想到,道家典籍裡說的百鬼巡陽,居然會發生在他的眼前。
而且個個都跟典籍裡所形容的那般無二。
儘管心中驚愕,但王無塵也很清楚他是這支隊伍的主心骨,如果就連他都慌了,那麼這支隊伍還沒戰就已經輸了。
因此王無塵一直表現出平和的樣子,儘管在他這一身長袍之下,早已出了一身冷汗。
看著這詭異的百鬼隊伍隨著陰氣逐漸靠近,王無塵的心裡不斷的祈禱著:
“拜托,一定要有用!”
王無塵一直在觀察著白鬼的位置,當看到他們大部分都進入到自己部下的陣法之後。
王無塵深吸一口氣,隨後雙手在身前合攏,變換間形成了一道標準的道家玄宗印。
這是他第一次嘗試,卻沒有任何容錯的可能。
“臨兵鬥者,皆數組前行。當常視之,無所不辟!”
這聲音直入蒼穹,緊接著,在這林凡路上,突兀顯現出了令所有特工驚異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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