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對我的感情感到壓力,如果我的靠近讓你感到不適,便拒絕我吧。”
“把這些當成我的一廂情願就好。”
他們在那個節奏緊張的戰場上,說著這樣奢侈的話題。
可是後來,他們仍然在那個地獄一般的地方,產生了可以相互依賴的感情。
不解,爭吵,耳光,到最後,理智終於抵擋不住那樣熱烈的情感,森鷗外放任了瀧澤生的靠近。
他們成為了戰友,同伴共擔過生死的摯友。
即將離開的那天,他們在那個地方分享了一瓶珍貴的酒,並為將來做著設想。
再然後,瀧澤生終於可以離開地獄了,他抽中了回家的簽。
隨後突然的
搞錯了,瀧澤。
伴身係統對瀧澤生說,你的任務對象不是森鷗外,我們已經耽誤太多時間了
這消息對於瀧澤生來說無疑晴天霹靂,但他的第一反應其實也不算崩潰,“搞錯了那真正的目標人物是誰”
“太宰治,現在還是個孩子。”
大致瀏覽了太宰治人物信息的瀧澤生說,“也就是說這人後來會出現在橫濱,然後加入森的組織是嗎”
碧眸青年定定道,“那就還有挽回的餘地,我隻要保護他的安全就好了。”
他當時的想法是,留在森的身邊同樣可以保護太宰治,這個錯誤隻是犧牲了他的時間而已。
然而係統說,不行,瀧澤。
任務目標要是你的最優先選項,你必須剔除掉森鷗外在心裡的位置,原因很簡單,如果未來的某一天森鷗外威脅到了太宰治,你就得毫不猶豫的偏向於太宰,對森鷗外下手要做到就算殺掉他也感到平平無奇。
“”
這樣無情的命令遭到了瀧澤生的抗拒。
他的抗拒那樣強烈。
可不管是付諸行動的抗拒,還是心理上的抗拒,都不重要了。
因為他的記憶被封存,那段感情也被剝離。
這對瀧澤生來說就像損壞人格一樣惡劣。
他的自由意誌被殘忍的剝奪,此生連情感都是被操控的。
頓時,大量的記憶翻湧進腦海。
瀧澤生哆嗦著縮在角落,周圍的幻象還在繼續。
想起來了。
太宰治十七八歲時,他在那所遊樂場裡暴露,在混亂的暴動發生時,他也是在這樣的狀態下將那段經曆回憶起來的。
不死軍團,異能實驗,這些記憶都被係統上了鎖,卻都實實在在存在與他的腦海裡。
他最恐懼的事情是遺忘。
周圍的景象毫無規律的發生著變化,他一會兒身處戰場,眼前是戰友心如死灰的眼睛,以及趁著無人時自戕的身影。
一會兒又是在實驗室裡,身體忘記的疼痛再次襲來,這回是大腦在發出疼痛的指令,鎮定時,房間的觀望窗外是森鷗外震驚且焦急的臉。
“生”
對方在叫他。
瀧澤生蠕動舌尖,想要回應他,說出口的卻是,“你是誰”
於是玻璃外側的黑發青年露出了愕然且受傷的神情,“你不記得我了嗎”
時不時就在抽離的背景中,瀧澤生最後看到的是森鷗外默然離去的背影。
他突然轉過了身。
那雙紫紅色的眼睛裡含著悲戚,含著決絕。
“我會把你救出來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混亂之中的青年在悲鳴。
他的身體忽然爆發出了巨大的力量,那是可視化的力量,猶如荒神般可怖,是濃稠的黑色。
於是自他為中心,力量的波動向外擴散,本身便不敢靠近他的人頓時驚恐的向後
退去,唯有太宰治還想上前。
但他被下屬拖住了,港口afia的成員膽戰心驚的懇求著自己的首領,“boss,您不能過去,瀧澤大人現在敵我不分,誰靠近都會被他攻擊啊”
他聲音沙啞,“照這樣下去,那座大廈很有可能會塌陷”
“瀧澤”
“啊啊啊啊啊啊”
瀧澤生在慘叫。
從他雙目中流出來的鮮血順著臉頰滑落到地上,那個年輕人跪倒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耳朵在嘶聲裂肺的慘叫。
狂風自他身下驟起,未知的力量汩汩向外湧出,每個人都好像被那強烈的情緒感染,隻覺胸口湧上不知名的,偌大的悲哀。
“q呢”太宰治厲聲喊道。
他看到了,瀧澤生的脖子上有一個漆黑的手印,那是夢野久作的異能力效果,凡是傷害他的人,皮膚上便會出現被標注的印記。
然後,他會陷入精神的煉獄。
“boss,q的房間被打開了,有人把他放了出來”
果然
瀧澤生在不知情的狀態下傷害了夢野久作嗎
“瀧澤聽得到我的聲音嗎”太宰治放聲朝他喊道,“你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冷靜下來,冷靜下來”
上一次,也是這樣
太宰治死死凝視著瀧澤生,肺裡的氧氣似乎被瞬間抽乾,他幾乎也要哽咽。
上一次也是這樣。
他無力的看著瀧澤生深陷地獄。
這是一場沒有邏輯的噩夢,混亂又冗長,隻有不幸。
瀧澤生沉浸在無法脫離的精神世界裡。
他的理智告訴他一切都是假的,可是思辨的能力會消失,他上一秒或許清醒了過來,下一秒就會被眼前的景象牽連起恐懼的情緒。
“生。”
五條悟正漠然的注視著他,“你食言了。”
不是
“食言一次就算了,兩次就有些太過分了吧。”
最強厭棄一般說道,“我不等你了。”
不是,不是真的
“瀧澤。”
太宰治站在他的麵前,眼神中是他絕望時的頹然,“你什麼都沒有改變。”
他的身後是江夏凜也,那位修正工具人正好整以暇的抱胸看著瀧澤生,“我告訴他真相了哦。”
什麼
“我告訴他你總有一天會走,可能是現在,可能是明天,總之你不可能永遠留在這裡。”
他的語氣輕飄飄的,“因為你的一起都在我們的掌控下,脫離這個世界也是必然的。”
“太宰彆聽他的”
太宰治抬手,掌心裡是一把槍。
槍口上移,直直的對準了他自己的太陽穴。
等等,不要
瀧澤生倉皇的上前,“等等,太宰”
“我追
求的,活下去的意義,事實上根本不存在。”
黑發青年用那雙無神的眼睛凝視著他,“你的諾言,就像脆弱的紙張般,風吹會飄走,火燒會化為灰燼,輕輕一折就會裂開。我堅持的,努力策劃的一切,在這個組織處心積慮的每一晚,到頭來也隻是無用功。”
“所謂的虧欠若是彆人根本就沒有往心裡去,那麼何苦呢”
“砰。”
槍響。
黑發青年倒了下去。
他的臉上是淒然的表情,連奔赴死亡的釋然微笑都沒有,唯有苦澀和怨懟。
鮮血四溢,冷冰冰的糊了瀧澤生一臉,他的心也徹底沉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瀧澤生徹底崩潰了。
他的聲音已經嘶啞,雙眼卻不知疲倦的,洶湧的流出淚水。
他發泄的怒吼著,身體正源源不斷的揮散著洶湧的咒力。
“生”
又一道聲音闖入了腦海,瀧澤生慘然的想著。
彆來了彆靠近我了。
彆靠近我了
“生,這是怎麼了”中原中也倉促的趕了回來,驚慌失措的看著倒下的首領,“太宰怎麼會自殺發生了什麼,到底是怎麼回事”
赭發青年扯住瀧澤生的領子,“你不是最會保護他了嗎,把他放在你身邊怎麼會出事,啊”
冰冷的訓斥,好友的怒容。
瀧澤生瑟縮的蜷起手指,“離我遠一些”
離我遠一些。
然而現實是
瀧澤生將中原中也按在了地上,冷冷的掐著他的脖子。
“夠了,生醒一醒。”
中原中也握住他的手。“那隻是夢”
他是在暴動之中,唯一有力量接近瀧澤生的。
即使這樣,身上的衣服也殘損不已,在碰到瀧澤生的瞬間,中原中也就被掐住脖子按倒在地。
他的安慰在生聽來是辱罵斥責,他輕柔的靠近是最殘忍的攻擊。
醒過來
要怎麼醒過來呢
青年的雙眼沒有神采。
他聽不到好友的呼喚,也看不到好友擔憂懇求的表情。
瀧澤生悲戚的想著騙子。
如果江夏凜也是修正工具人。
那麼他離開五條悟是被設計。
如果江夏凜也是修正工具人。
那麼他離開森鷗外是被設計。
如果江夏凜也是修正工具人。
那麼他離開太宰治是被設計。
他是被穿越局殺死的。
瀧澤生的一切都是他們設計的。
包括死亡。
或許是在意識到角色的走向不對勁,或許是不再需要他這個伴侶型工具人的參與。
穿越局選擇將瀧澤生強製抽離世界。
他們向
往的生活,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瀧澤生許下的相伴一生,他的伴侶工具人的任務,實際上都是有期限的。
他們在欺騙這個赤誠的年輕人。
欺騙這個擁有一腔愛意的年輕人。
“啪嗒。”
眼淚落在了中原中也的臉上,赭發青年的身體顫抖起來,抬起身子想要擁抱眼前的這個人。
他此時看起來是如此痛苦。
等真的直起身來後,中原中也才愕然的發現,施加在周圍的那股毀滅性的力量消失了。
塌陷的地麵,荒蕪的周遭,戰栗的空氣,如今都平靜了下來。
下一秒,瀧澤生被一人攏入了懷裡。
太宰治死死的抱著他。
真正與這人身體接觸,才發覺他的顫抖是多麼明顯,就像感到深切的寒冷一般,瀧澤生仍然沒有清醒過來。
“堅持住,瀧澤”
太宰治在他耳邊說道。
他的聲音能否突破腦髓地獄的屏障,到達瀧澤生的內心深處也未可知。
但太宰治還是死死的抱住他,
腦髓地獄的效果並沒有消失,瀧澤生仍在噩夢中。
那並不出人意料。
因為瀧澤生擁有一個稀缺的能力,他無法免疫任何的異能力,唯獨能免疫人間失格。
在那所遊樂場裡,太宰治也是從地上撈起蜷縮成一團顫抖的青年,意識到這件事的。
因為免疫人間失格,所以被異能力變為十幾歲的瀧澤生不會在接觸太宰治的瞬間變成大人。
因為免疫人間失格,所以即使與太宰治皮膚相觸,也不能證明自己究竟是不是異能體,因為異能體同樣擁有本人的能力。
因為免疫人間失格,所以無法被人間失格所救。
“堅持住,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看看周圍的廢墟。
被誤傷的人跌跌撞撞的爬到一邊。
瀧澤生在那樣的狀態下都沒有做下不可挽回的事。
他在腦髓地獄裡被所有人攻擊,卻沒有回以同樣的致命傷害即使神誌不清,身體也本能的留有一線。
“嗬唔嗚嗚嗚”
瀧澤生在哭。
可能是看到了什麼,可能是幻覺般感到了令他心安的懷抱。
他哭得悲痛欲絕,大顆大顆的淚水從眼眶滾落,隨後
他自虐般折斷了自己的手骨。
“瀧澤”
因為身體的痛楚,瀧澤生短暫的清醒了過來。
他滿臉都是血淚,眸底一片赤紅,精神上的磋磨令他短短幾分鐘就顯出了憔悴來。
“太宰”
他嘶啞的喚道。
那一刻,
太宰治在他的眼裡看到了死寂。
看到熟悉的,向死而生的絕望。
“不行”
鳶眸青年厲聲道,“堅持住瀧
澤我會救你的,我一定會救你的”
他的兩手托著瀧澤生的臉頰,拇指將其眼角的淚水抹去,碧眸青年脫力的依偎在他懷裡,連支撐起頭顱的力量似乎都沒有了。
他頹然的垂下頭,卻被太宰治強硬的拖了起來,被迫抬起眸子與其對上視線。
“瀧澤生,瀧澤生,你看著我”
太宰治追求的活下去的意義
誕生於年輕人那雙滿是愛意的碧色眼眸裡。
“若是你支撐不下去了”
太宰治的嗓音打著顫,“那麼噩夢就要變成真的。”
世界上是沒有神存在的,野犬從來沒有信仰過神,隻相信自己。
但也許神真的存在,在他縹緲茫然即將糜爛的那一刻動了惻隱之心,讓他在十四歲時見到了一個無法用常理來框住的少年。
然後,仿佛荒蕪之地長成了富滿生機的芽,人生開始有不同以往的一麵。
那大概是人類的非理性戰勝了荒蕪。
愛是自由意誌的沉淪,人類的思辨會自動為愛而讓步。
太宰治抵上他的額頭,他眼看著瀧澤生在痛苦裡掙紮,那些愈合的傷疤被撕開,青年露出了幾乎要破碎的神情。
指尖滿是濡濕,太宰治的聲音帶著哽咽,他沒有流淚,如果事情已經發展到他抑製不住眼淚的時刻那麼噩夢就會成真,他的眼淚會凝固在一具不會再呼吸的屍體中。
太宰治抬高聲音,那是要喚醒某個靈魂的決絕,帶著指引的,震懾的力量。
他說道,“瀧澤”
“人生的一切掙紮都是在死亡之前的消遣。”
“可你的人生從未達到你想要的。”
隻想讓你度過安穩的一生。
隻想讓你能心滿意足的閉目。
你這一生滿是遺憾。
“如果你拋下了我。”
他的低語如同苦澀的蜜糖。
“就要與我在另一個世界相遇了。”
那麼這算是威脅,還是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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