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賀家遲早要重回都城,不會束囿於夏州。”夏州絕不是他們的終點站,賀淳華看了看遠山,“此事欲速不達,得精挑細選。”
吳紹儀也道:“武道與術法大有不同,心法、招式、武技都隻是基礎,最重要的卻是實戰。術法神通可以溫敦休養,武道卻要在千軍萬馬中粹煉,以殺證道!大少你看我、看盧耀,其實都不是武班出身,卻曾斬殺鳶國七名武將。你信不信,我們的基礎可沒他們紮實。”
這話旁人都不好接,畢竟這廝殺的是本國將領。
“所謂大道至簡,能勝、能殺人即可。”吳紹儀嗬嗬笑道,“我們有元力護體,是一般術法神通的克星,若對方元力不強,術師在我們麵前就是弱雞。哪需要那麼多花巧?”
賀淳華也讚同:“無論軍書還是治國策論,來來回回就那麼幾部。要是通讀通背有用,人還怎麼分出高下?關鍵還看自己的領悟。川兒莫急,我們會有計較。”
話到這裡,眾人都無異議,而賀靈川暗暗一笑。
接下來,賀淳華又叮囑曾飛熊等人:“帝流漿如還留存人間,到早晨效力也結束了,洪川上行船就會少點麻煩。我們天亮以後啟程,去風陵渡搭船。”說罷長歎一口氣,“帝流漿幾十年一遇,來得可真不是時候啊。”
“什麼意思?”賀靈川不懂,“帝流漿天材地寶,什麼時候來都不晚。”
他指了指吳紹儀:“看,連老吳都能多活幾年了。”
方才走過來時,他就看見吳紹儀麵色紅潤,印堂的青氣都淡了不少。這人用秘術換掉重傷,卻沒有逃過死劫,隻是延長到三五年後罷了。
可帝流漿來了,哪怕量少,也給他枯竭的本源又灌一口活水。
吳紹儀點頭:“是啊,老天開恩,我興許又能多活個兩年。”
從前打打殺殺毫不在意,突然今生剩下的時間開始倒數了,他就覺得吸進肺裡的每一口空氣都香甜得很。
“五蟲之中,隻有人類講禮法、守秩序,但就這樣,霜合鎮昨晚都死了不少人。帝流漿突然現世,飛禽走獸蟲魚爭相搶食,恐怕不久以後大鳶就會妖禍叢生。像仙靈湖水靈被殺、新妖入主之事,要層出不窮。”
這時,夥夫端著盤子過來了:“大人,廚房餘料不多,隻烙了幾張餅。”
除了一打烙餅之外,還有一碟豆醬。
賀靈川也不客氣,拿起巴掌大的餅子撕開,蘸著醬就往嘴裡送。
那夥夫看他看得目不轉睛,賀靈川沒好氣道:“瞧什麼,你喜歡看人吃飯?”
夥夫嘿嘿一笑,跑了。
他先前說料不夠了,但餅還是反複揉和幾次,又舍得放油,烙出來的餅又香又脆,足有四五層,並且裡麵還夾著肉沫和榨菜丁。
賀靈川啃了兩口,好吃,但總覺少了點什麼。
他站起來,去廚房裡翻翻找找。
一轉身,臉上的笑容就沒了。
他醒來就打定主意,要從盤龍城學習心法。方才提起這事不過再作試探,果然老爹又推托了。
這不是頭一回了。賀淳華為什麼不想讓兒子登堂入室、精習武道?
那廂賀淳華也接著道:“帝流漿對獸、妖的作用立竿見影,比人類更快。蒙昧的野獸開了靈智,有道行的妖怪修為又再增進,不知要給當地人惹多少麻煩。”
吳紹儀想了想:“羽、獸剛變為妖,活潑狂妄,不知人國法則,有時就會以人為食。我少年時住在雲婆洲,那裡算不得太平,但當地的山澤勤加約束,妖怪與人類相安無事幾十年。但突然有一天,雲婆洲有好幾個村人遇害,遺骸都被啃噬。縣裡派人驗過,認定是細齒的猛獸所為。縣裡就組織了打狼隊,把山裡的幾十條狼都打了。可沒過多久,又有人遇害。”
賀靈川調整好情況,也走了回來,手裡抓著一根綠油油的大蔥。
烙印卷大蔥,就要這個味兒。
他啃了一口,嘎吱嘎吱,若無其事:“狼是無辜的?”
“一共發生了四次。起初凶手隻在夜晚出沒,在偏僻地方襲擊。後來吃的人多了,膽子也大了,居然光天化日襲擊村落。生還者來報,人們才知道食人的不是野獸,而是洲沼裡剛剛修出了妖身的大鯢!怪不得找山澤無用,原來是棲在水裡的怪物。”
“帝流漿當然是好東西,但翻往過記載,帝流漿現世以後的半年內必有動亂,不是人禍就是妖災,這便叫作福禍相依。”莫折敬軒慨然,“如果大鳶還在鼎盛之時,單憑氣運就可以把這些東西都壓製下去,令它們不敢作亂。但現在……”
話不必說儘,大家都明白。
賀越也低聲道:“國之不興,必生妖孽。”
在座的隻有賀靈川能吃能喝,漫不在乎:“彆歎氣了,那跟我們有什麼直接關係?明天太陽還從東邊升起,天塌下來也有高個兒頂著。”
這副沒心沒肺就很賀靈川,彆人都見怪不怪,隻有賀淳華看他一眼:“隻怕這回要我們去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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