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泊清已在心中冷笑,盤算著回去靈虛城以後要怎麼收拾這些人。姓賀的肯定不能饒,還有不識時務的魯都統,陽奉陰違的田縣令。
就在這時,街道拐角衝出百餘騎,當街縱馬往岑府奔來。
一路呼喝,旁若無人。
平民避讓不及,就會被無形的氣勁彈去一邊,運氣不好的會拿臉撞牆。
便是靈虛城家裡的幾個闊少爺,在白沙矍也很少這副派頭,這麼囂張。
奔在最前麵的,人未到聲先至,一聲長笑「岑泊清,哪裡去!」
岑泊清也看清了他,大驚之下,一顆心頓時沉入穀底。赤鄢國新晉太子伏山越!
他不該在赤鄢國都收攏人心嗎,怎會突然出現在白沙矍?
不過這疑問隻是短短一瞬,看見伏山越身邊同樣縱馬的賀驍,他立刻就明白過來。
糟了。
伏山越一勒韁繩,座騎人立而起。
「去年你就欠我一頓酒,我現在上門討酒喝,你還想賴?」
岑泊清沉著臉道「我有急事要回靈虛城,你何不跟我回白玉軒喝?「白玉軒是靈虛城有名的大酒樓。
「有什麼急事讓你荷香節都待不住,非要連夜趕回去?」伏山越臉上帶笑,眼裡寒光閃動,「莫不是想趕去銷贓滅□?」
「太子慎言!」岑泊清喝道,「你這幾個手下拚命往我身上潑臟水,卻半點實證都拿不出來。」
「拿不出實證?「伏山越要的就是他這句話,「來呀,帶上來!
手下立刻推出一人,四方臉,濃眉毛,三十出頭。
他被五花大綁,還鼻青臉腫,顯然沒少吃苦頭,神情有些畏縮。
「這是誰?」岑泊清沒認出來。
魯都統推了此人一把「問你呢,說!」「小人,小人」
魯都統反手一巴掌打在他腦門兒上「大聲點兒,你中午沒吃飯嗎?」
「是,是小人名叫龐得念,在岑府吳楷手下做事七年。「這人低頭不敢看岑泊清,扯著嗓子喊道,「十天前,吳楷命小人拿著串好的供詞,去縣大牢跟傅鬆華串供,逼他承認自己是信差案的主凶!」
岑府這裡動靜鬨得太大,早就引起無數路人和居民圍觀。龐得念這麼一吼,人群嗡地一聲炸開。
真的嗎?可能嗎?
因為靈虛城巡察使和太子特使都在白沙矍辦案,白肩雕信差案早就在本地傳得沸沸揚揚,多少個版本的變種陰謀論都有。
如今太子親臨,岑府下人指認主子是幕後真凶?哦嗬,大佬們來齊了。這瓜夠大,汁水夠足!龐得念繼續叫道「太子特使來查案」」
岑泊清氣急反笑「血口噴人,我府裡哪有這個醃臢!魯都統格膊肘一撞龐得念,他立刻又叫起來「我用十五兩銀子買通牢頭皮臨海,他就放我進去了。後來太子特使來查案,皮臨海就消失了。「
伏山越斜睨著岑泊清道「受賄的牢頭死掉,你們以為這條線索斷了,龐得念就被吳楷打發到白
沙矍西南部的侯家莊避風頭。」
岑泊清冷冷道「你隨便找個村漢,就敢這樣誣陷我?你到白沙矍四處問問,誰能說這人跟我府裡有關係!」
「吳楷呢,你讓他出來對質。」伏山越笑道,「四年前他孫子落水,隆冬時節,龐得念跳下冰窟窿幫他撈孫子,事後吳楷送了他兩根小金條,這事兒在龐得念的老家柏鄉早就傳開了,隨便找戶人家問都知道。」
岑泊清始終板著臉「沒聽說這種事。柏鄉人要怎麼傳謠,我也管不著。」
賀靈川忽然道「吳楷到底在哪?」
他在衝突現場掃視一圈,沒發現吳楷的身影。這人是岑泊清心腹,從來伴其左右,怎麼這樣重要的時刻偏偏不見了?
並且伏山越一問起吳楷,岑泊清要麼顧左右言它,要麼避而不答。
岑泊清冷笑「一介老仆而已,不勞太子費心。」
伏山越清了清嗓子道「現在仲孫大人也被掠走,雙案合一,已成大案要案重案!本太子親自查辦,定要弄個水落石出,也望岑大人好好配合。來啊,幫岑大人把鋪蓋搬回府邸!
這是死活不讓岑泊清走了。雙方對話這會兒工夫,一隊又一隊全副武裝的官兵趕了過來,將岑府圍得裡三層外三層。
田縣令也來了,伏山越勾勾手指,他就趕緊上前,邊聽指示邊點頭。
太子在此,眾兵將還能有什麼顧慮,上前就去牽馬車搬箱,跟方才的猶猶豫豫判若兩軍。
先前結人牆時吃了虧的,這時候還敢偷踩對方兩腳來出氣。
誰都能看出來,太子這回是鐵了心要收拾岑家。
岑泊清臉色鐵青,拂袖要回府邸。自己終究慢了一步,沒逃出白沙矍。
魯都統、田縣令等人投鼠忌器,根本攔不住他,但伏山越不一樣。這廝是有名的渾不吝,天王老子來了都不在乎,他敢先乾趴下再說。
此時田縣令上前半步,咳嗽一聲道「拘押吳楷,收監候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