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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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天的早朝之上,隨著一聲“有事早奏、無事下朝”,馬上就有官員提到了漕船走私案的事情,一切證據皆是指向了當朝首輔沈常茂。
接下來,沈常茂的倒台可謂是直接、迅速、乾脆利落。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被沈常茂寄以厚望的盟友七皇子朱和堅,這一次不僅是沒有伸手拉他一把,反而是提前掏空了沈常茂的家底,德慶皇帝見到沈常茂已經失去利用價值之後,也壓根不會出手庇護他。
最重要的是,沈常茂擔任內閣首輔這段時間以來,他的政績、能力、風評等等實在是一言難儘,那些清流與中立官員也不會為他說話求情。
這樣一來,沈常茂就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當“周黨”與“趙黨”官員聯合起來出手發難、群起彈劾之際,沈常茂自然是毫無抵抗之力。
德慶皇帝還是老一套的手段,完全沒有阻止百官們的紛紛攻訐,任由沈常茂的威望掃地,但他並沒有直接罷免沈常茂,隻是暗示沈常茂應該主動請辭。
當然,等到沈常茂主動請辭之後,結局也很難說,究竟是平安無事的告老還鄉,還是毫無體麵的抄家入獄,就要看沈常茂是否“懂事”了。
與此同時,也因為沈常茂的事情,百官們並沒有太過於追究趙俊臣與李成儒違背朝廷規矩、私自挪用漕銀的事情,最終隻是被德慶皇帝開口訓斥了幾句,表示下不為例,這件事情就算是揭過去了。
事實證明,親眼見證了溫觀良、黃有容的垮台經過之後,沈常茂很是“懂事”,這場朝會結束之後就直接返回了府邸,籌集了手裡的所有存銀,又迅速變賣了一部分田宅,當天晚上就拱手把自己的大部分家資獻給了德慶皇帝,也順便向德慶皇帝遞交了自己的辭呈。
這一次,趙俊臣並沒有參與其中,所以也不清楚沈常茂究竟獻給了德慶皇帝多少銀子,但應該不是一個小數目,所以德慶皇帝很痛快就準許了沈常茂的告老還鄉。
這件事情,至始至終都沒有發生任何意外狀況,從周尚景盯上沈常茂的那一刻開始,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唯一讓人們感到意外的情況,就是沈常茂的失態了。
據說,德慶皇帝“恩準”了沈常茂的辭呈之後,沈常茂就跌跌撞撞的離開了皇宮,因為神思不屬的緣故,還在午門之外狠狠摔了一跤,摔倒之後並沒有直接站起來,反倒是當場嚎啕大哭起來,引來了周圍人的紛紛矚目。
相較於沈常茂平日裡的嚴肅冷厲,這般當眾哭嚎的表現可謂是極為失態了,完全沒有前任首輔的體麵,讓百官們好生看了一場笑話,說是傳為笑柄也不為過。
不過,趙俊臣卻是可以體會到沈常茂的心情,他早就看清楚了沈常茂的色厲內荏之本性,這次又經曆了眾叛親離、落井下石的慘況,還被德慶皇帝一口氣奪走了大半輩子的積蓄家資,身心受創、情緒失控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所以,聽聞了沈常茂的慘狀之後,趙俊臣並沒有太多的嘲笑之意,反倒是心中暗生警惕——溫觀良、黃有容、沈常茂,這一個個的鮮活例子皆是表明,德慶皇帝就是一個心性涼薄、翻臉無情的皇帝,想要從他的手裡全身而退、得到一個善終實在是太難了,也難怪周尚景當初為了自己可以順順利利的告老還鄉,會是那般的耗費苦心了。
從這方麵而言,周尚景是值得敬佩的,他明明已經成功化解了德慶皇帝的忌憚,讓德慶皇帝的注意力轉移到了趙俊臣的身上,眼看著就可以順利離開廟堂了,但當他發現了江山社稷存在隱患之後,依然是義無反顧的高調返回了廟堂核心之處,哪怕是再次引起了德慶皇帝的心中猜忌,也是毫無畏懼。
當然,周尚景的心機與手段太過高明,在他揭開謎底之前,極少有人可以猜到他的真實想法,這般表現或許也隻是他的偽裝,實際上另有所圖也說不定——但他的這般做法確實是做出了犧牲、承擔了風險。
又到了第三天的早朝之上,德慶皇帝上朝之後首先是向百官們宣布了沈常茂主動請辭的事情,然後就不情不願的把周尚景再次任命為內閣首輔。
很顯然,德慶皇帝並不希望周尚景再次成為內閣首輔,因為這就意味著他的諸般苦心已是前功儘棄,但梁輔臣如今還留在陝甘三邊主持軍政;王保仁則是坐鎮南直隸主持南京六部的整肅;程遠道一向是隻懂得誇誇其談、難堪重任;趙俊臣的年紀太輕、資曆太淺、威脅也更大;李和更是與周尚景穿著同一條褲子……
所以,數來數去,德慶皇帝也沒有彆的選擇,隻能讓周尚景重返當朝首輔之位了。
不得不說,周尚景的威望與手段,確實是發揮了中流砥柱的作用,當他再次成為內閣首輔之後,廟堂中樞持續了半年有餘的紛紛亂象,很快就漸漸趨於穩定了,各大衙門完全沒有因為內閣首輔的更迭而發生任何混亂,就好似周尚景至始至終都是內閣首輔沒有變過一般。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廟堂裡的一切皆是平穩無事,相關衙門收到了河工銀子之後,疏通漕運的工事也是進展順利,南方各省的漕船很快就可以抵達京城,朝廷的一場危機也是化於無形。
就在這般平靜的局勢之下,花馬池營再次傳來了消息。
這一天的傍晚時分,當趙俊臣結束了自己在文淵閣的公務、返回趙府之後,就見到一個熟悉麵孔正在趙府之中恭候著自己。
這個人,乃是固原總兵方振山的私兵首領宋柏,他帶來了方振山的一封密信。
書房裡見到宋柏之後,趙俊臣就知道,必然是河套戰事發生了某種變故,隻是還不清楚這般變故究竟是好是壞。
河套戰事的成敗關係到趙俊臣的許多計劃,趙俊臣的心情難免是略有忐忑,但他並沒有急切詢問詳情,而是表情平靜的拆開了方振山的密信、認真讀著。
閱讀之際,趙俊臣先是表情逐漸變得凝重、眉頭也是越皺越緊,但很快就舒展了眉頭,似乎是暗暗鬆了一口氣,最後則是一副似笑非笑的嘲諷模樣。
“德慶皇帝太過於心急了,梁輔臣也太過於愚忠了,險些壞了大事,幸好是結局還算不壞……尤其是關武元這一頭站在風口上的肥豬,竟是越飛越高了,時運這二字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又讓他落到了最大的好處……”
時間返回到了五天之前。
德慶皇帝瞞著朝廷百官,向花馬池營傳去了一道密旨,催促梁輔臣儘快結束河套戰事,一定要趕在自己的壽辰之前,徹底收複河套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