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明錄!
常宇在瞭望哨上和那個當值的士兵聊了好一會家長裡短,轉而又上了城牆,說是城牆其實就是相當於寨牆,隻是比寨牆又稍寬些,但也僅能容兩馬並行卻也能臥炮。
沒錯,塔山堡是有火炮的,原本就有,這次重修之後祖大壽也從寧遠調了幾門火炮過來,非雖非紅衣大炮但總歸也有了遠程火力。
大明火器本就比較先進,在常宇掌權之後更是大力發展火器,為此還專門成立軍工研究所,四處網羅人才張羅要錢要物為軍隊補充火器軍需,這近兩年來可是造了不少火器,除了裝備神機營外,也為九邊重鎮補給,其中寧遠更是重要的補給對象。
雖說現在是冷兵器時代,但火器在戰場上的運用也到了白熱化程度,特彆是在攻城方麵,火炮一直都是開路先鋒,隻是並沒有將其普遍運用在野戰上邊而已,而常宇將其常規化了,和清軍打和賊軍打,他不管什麼時候隻要手裡有炮就給我轟轟轟,且效果還相當不錯,所以可以肯定的是,很快就會被有樣學樣。
如今的滿清在火器製造和運用方麵絲毫不遜明廷,一旦將其大規模投入常規戰場上對明軍來說也是一種很大的障礙。
不過也不用太過擔心,雖然他們製造技術不遜色明廷,但原料卻非常緊張。
是的,鐵礦啊,冶煉啊,這些他們貴乏的很,想如大明一樣短時間鑄造大量火器彈藥,那是不可能的。
在城頭上摸索一會兒火炮,又和上邊當值士兵閒聊一會兒再打了一趟拳暖身,此時天色已大亮,堡裡頭逐漸熱鬨起來,常宇站在上邊看到了祖澤潤和常揚威,便知祖大壽也起來了,於是下了城去。
祖大壽正在吃早飯,眉頭緊皺一個人靜靜的在吃,一個黑影子走了進來在他旁邊坐下,拿起桌上的雞蛋剝皮,祖大壽抬頭看了一眼有些意外,竟然是常宇,於是趕緊起身就要見禮。
他以為自己起的夠早的了,卻沒想到這太監起的更早。
常宇擺手示意他坐下,剝了雞蛋塞進嘴裡,這時祖可法端著一大碗羊湯還有餅子恭恭敬敬的放在他跟前又緩緩退了出去。
“看將軍臉色,昨晚沒睡踏實”常宇隨口說道,祖大壽苦笑搖頭“那是托督公大人的福啊”常宇呼哧笑了“琢磨了一夜,如何了?”
祖大壽正了正臉色,將碗裡的幾塊羊肉夾到常宇的碗裡“他來不來末將不知,但末將得走了”。
常宇點了點頭,端起碗呼哧的喝了起來,半響放下碗“將軍去吧,留倆人在這給咱家當幫手”。
祖大壽一怔,朝門口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常宇。
“怎麼,信不過咱家?”常宇微微一笑,祖大壽也笑了“是督公大人就這麼信的過末將?”
兩人相對而笑,默默的吃飯。
飯後祖大壽率親兵二百餘返寧遠城,留二義子駐防塔山堡,擔心途中出亂,祖澤潤又帶著五百人護送。
父子二人並駕數裡祖澤潤實在忍不住了“父親,可有什麼叮囑?”
祖大壽看了他一眼“汝要為父叮囑什麼?”
“就……”祖澤潤一不知該如何表達,祖大壽回頭看了看遠處的塔山堡,長歎一口氣“為父叮囑你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這裡在想什麼”說著用手點了點心口。
祖澤潤臉色大變,翻身下馬噗通就跪在地上“父親難道還信不過孩兒麼?”
“若信不過,你此時焉能在側”祖大壽歎口氣,示意他起身“咱祖家世代忠良受大明恩惠,卻因我而蒙羞,為父餘生將以命雪恥,然這汙點卻將伴隨終生,為父可以留千古罵名,但祖家不可以,汝懂麼?”
“孩兒懂得,無論是孩兒還是祖家子弟皆以父親馬首是瞻,寧為大明平民,不做韃子奴臣”。
祖大壽頷首,舉目望著正南遠處山穀有一支兵馬緩緩而來,那是寧遠來接他的人,轉頭對祖澤潤說道“你去吧,此後所作所為既關係咱祖家榮辱,亦關係你個人沉浮”。
“孩兒知道了”祖澤潤目送祖大壽緩緩離去,這才掉轉馬頭回塔山堡,心裡頭七上八下亂五味雜陳,祖大壽剛才的話已經點他了,大太監留他和祖可法在塔山堡,說是相助,實則是考驗。
畢竟二人久在清營還居高位,讓人不得不防備。
按理說這種人當時換回來就要接受審查的,甚至不可能留在軍中,但常宇為了在祖大壽那邊顯示自己的格局,表達自己的信任,沒有過問插手任何。
其實換個角度來說也是甩鍋,你自己的人自己調理,能用就用,不能用到時候我拿下去你也沒啥借口,沒啥怨言的了。
祖大壽自然也知道常宇這個心思,也挺感激的,所以這一年多將二子帶在身邊鞭策,不管是義子還是從子都是他祖家的人,他當然想要祖家枝繁葉茂,遍地開花。
轉眼一年多,時間給夠了,現在常宇便來考驗,若過了考驗,祖澤潤等人還能留在軍中以後憑借軍功升遷,若不行,隻恐為民。
“揚威,昨兒睡的好麼?”祖大壽見身邊那弱小身軀時不時的回頭張望,便問了一句。
“回將軍,昨兒睡的挺好”常揚威趕緊說道,然後略顯緊張的咽了咽口水,他有些擔心祖大壽問他昨兒和常宇的種種詳情。
幸好祖大壽沒問。
或許他根本就沒興趣。
若問祖大壽知道常宇和常揚威的關係麼,說實話他或許知道一些,但未必知道多詳細,常宇當時給他來信說,有個故人之子托他曆練一番,再無彆的話,而他從送常揚威過來的懷遠侯府的家仆口中得知其為常延齡之子,可至於常宇和懷遠侯府的關係,他就不知曉了,雖說耳聞一些傳言說常宇乃開平王之後,但都不足信。
彆人好奇,但祖大壽對這件事不會刨根問底。
有些事,不知道更好。
“將軍,俺聽說那常將軍是東廠的督公是麼?”常揚威畢竟是個小孩,沒有多深的城府,實在按捺不住。
“既然是東廠督公,又是率軍之將,更是大明的定海神針”祖大壽說著看向常揚威“能文能武百年不遇的天縱之才!”
“咳咳咳,聽說東廠的番子都是太監,他是東廠的督公,那他也是太監咯麼?”常揚威咽了咽口水,一臉緊張的問道。
祖大壽笑了“那你覺得他是不是?,糾正你一下,東廠裡不全是太監,很多都是錦衣衛的人手”。
“那他……到底是不是太監啊?”常揚威不死心“在塔山堡裡有人給俺說他是個太監”。
“他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祖大壽眯著眼看了看陰沉的天空“他是什麼都不重要,他文能定國,武能安邦,心胸開闊忠義無雙,即便他是太監也會成為彆人心中的神!”
常揚威一臉愕然,千百年來朝野上下對太監這個群體都是嗤之以鼻,種種厭惡種種唾棄,便是本朝對那些權監哪個不是恨之入骨,特彆是監軍太監在軍中是毒瘤一樣的存在,上到總督下到馬夫哪個不恨得牙癢癢。
祖大壽當年也是深受其害,可眼下他竟對常宇有這麼高的評價,再想想身邊的那些士兵談及常宇這個人的時,多以常將軍呼之,言談神情中多敬重……常揚威坍塌的內心世界又開始重新凝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