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藥效相衝相克的被放在一塊,那就麻煩了。”
“”秦宜生就是丹修,哪裡不懂這些道理。
嚇得她立刻檢查懷裡的靈植。
蘇拂衣單手托腮坐在一旁,看著秦宜生整理靈植也不幫忙。
隻時不時的指指點點,讓秦宜生給這株靈植去根。那株靈植隻要從上往下數第五片葉的葉脈。
這個隻要汁液,那個隻取花蕊。
秦宜生被蘇拂衣指揮得手忙腳亂,早就將剛才害怕失敗的恐懼拋諸腦後。
甚至在發現部分靈植沒有被妥善保管,焉得像豬草一樣時還會忍不住吐槽。
“師妹,這麒麟草不可以這樣放的”
“還有這株問心梅,花瓣都掉了”
“還有這根青蛇竹摘的時候就沒摘對啊從這個位置摘留下的部分至少七年都不會再長新的了”
她錯了,這不是像豬草。
這是連豬草都不如啊
丹修痛心疾首,怎麼能這樣對待需要小心嗬護的靈植呢
這粗魯的方式是劍修才乾得出來的呀
秦宜生抱怨著抱怨著,竟將那堆靈植全整理一新。
看著眼前分門彆類擺放整齊的靈植,秦宜生一愣,抬頭看向蘇拂衣。
見她托著下巴衝自己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師妹,我”秦宜生感動。
“心靜了嗎”蘇拂衣問。
秦宜生用力點頭。
“那我們就開始吧。”蘇拂衣說。
“嗯”
秦宜生再次麵對煉丹爐,心境卻和剛才截然不同。
她閉眼吸氣,再睜開後燃起火靈石,開始往裡添加靈植。
剛開始秦宜生隻是按照蘇拂衣的話,認真但機械的將那些靈植按時間、火候逐一放進煉丹爐內。
每放一樣她都會下意識的看一眼蘇拂衣。見對方輕輕頷首後才繼續下一步動作。
但隨著時間推移,她原本隻有認真的眼神裡開始出現思索的神色。
她添加靈植的方式慢慢開始出現變化,投向蘇拂衣的視線也在不知不覺間減少。
同時,橘黃色的火焰開始慢慢變成青色。
當火焰從青色轉為藍色時,爐口縫隙開始出現嫋嫋白霧,霧氣裡有淡淡藥香。
隻是這藥霧古怪,吸入後竟讓人頭暈目眩,神識混沌。
好像一口氣喝了一大壇烈酒一樣。
秦宜生搖晃腦袋,睜大眼用力瞪著眼前的煉丹爐。
藥霧越來越多。
秦宜生不知不覺陷在藥霧裡,耳邊恍恍惚惚的又傳來那些輕蔑的話。
切,我還以為她是個厲害的,結果修行速度比我還慢。她的三靈根不會是假的吧不然怎麼連我這個四靈根的都趕不上
憑什麼啊,就因為她是三靈根,每月的弟子俸就比我多一倍明明是個廢物,還拿那麼多的弟子俸呸
喂廢物這個月的弟子俸呢拿出來啊給你留點兒,你也要修行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修行你看看整個啟蒙堂,和你同期入門的三靈根還有誰隻有你這個廢物
廢物就是廢物,一輩子都爬不起來。這些東西給你都是糟蹋了,還不如給我們你啊,以後就好好討好我們,說不定等你快要死的時候,我們心善會給你挖個坑埋你呢哈哈哈
那幾個滿臉譏諷輕蔑的外門弟子。
秦宜生被困在原地,神情麻木的看著他們,拿著屬於她的弟子俸勾肩搭背的離開。
一陣白霧飄到她麵前,將這些模糊掩蓋。
當白霧散去,眼前站著當年教導她的教習。
看秦宜生的眼神惋惜又同情。
宜生,教習知道你確實很用功,但有時候隻有用功是沒用的。尤其是修真一途。
天賦比彆人差一點,就代表你往上走的每一步都會差一點。這一點那一點,也許等你辛苦半生抬頭看時,才發現當初和你同時出發的天賦者,早就變成你遙不可及的星辰了。
教習很欣賞你的韌勁,但再有韌勁也總有人衰力竭時。既然結果不儘如人意,何不早做打算聞花城的靈植鋪缺一名種植師,不如教習舉薦你如何
千萬不要像半畝園的潭師弟,一輩子都蹉跎在種植靈植上,最後老死。
不是這樣的。
麵無表情的秦宜生眼神鬆動,她神情微微困惑。
教習說得對,但是但是她不覺得對。
哪裡不對呢
秦宜生還沒想明白,白霧再次將她包裹。
等白霧散去,秦宜生發現自己已經出現在一個昏暗破敗的房間內。
而她的麵前是一張簡陋的床榻,上麵躺著乾癟消瘦,滿臉布滿老人斑的老者。
秦宜生認識他。這是那位即將老死的潭師弟。
自己是他生前見的最後一人。
白發蒼蒼,滿臉鬆皮的潭師弟歪著頭瞪著站在床邊的秦宜生。
眼神悲憤不甘。他不明白自己已經很努力的修行了,為什麼到死依舊是個凡人。
師、師姐,我想想活。我還想活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老者回光返照,突然伸手抓住秦宜生的手腕,捏得緊緊的。
他們會笑話我吧笑話我不肯認命,死皮賴臉的就要待在這兒。哪怕當個種植靈草的雜役弟子也不肯回去。
我、我現在快死了。我到死都是凡人。師姐,你說我到死都是凡人是不是、是不是上天對我最大的嘲諷是不是連老天都在說我是個笑話
我是笑話嗎我我是不是
老者還想說什麼,但他已經油儘燈枯,還未出口的話以後也再出不了口。
秦宜生依舊被不知名的外力桎梏在原處動彈不得,但她剛才被老者抓握的手腕卻傳來痛感。
像被灼燙後的痛感。
秦宜生眉頭緊皺,手慢慢掙脫桎梏,握緊成拳。
她長了長嘴,喉嚨裡擠出幾個支離破碎的音節。
不是。不是笑話
眼前景象被攪動渙散,再聚攏時老者已經不見,換成那隻渾身顫抖的靈鳥。
它的眼睛半合,眼看著就要死了。
但是每當秦宜生覺得它下一秒就要死去時,靈鳥又會劇烈的彈動一下。
試圖用這樣的方法向外界證明它還活著,它還有救。
隻要有一點點希望,哪怕隻有一點點,它也會掙紮到最後。
對。
這也是她一直在做的
秦宜生猛的一抬眼,眼眸清明衝淡混沌。
一直籠罩在她周圍的白霧突然被風吹散,周遭景象頓時變得清晰起來。
秦宜生發現自己一直站在一片靈植地裡。
腳下的路隻有一條細細長長的田坎,彎彎曲曲的沒有儘頭。不知通往哪裡。
反而是身後的路平坦寬敞,一看就讓人感到安心。
秦宜生看看身後,再看看身前。突然便笑了。
她抬頭看向天空,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回答曾經的那些人。
“我承認我的愚笨,我也接受修行一生也許一事無成的結果。但,路是我的。如果我不能走我想走的路,那我才會變成笑話”
秦宜生收回視線,看向眼前廣袤無邊的靈植地,“這田坎能走,但不代表隻有田坎是路”
“我的腳所踩之地,便是路”
秦宜生大聲說完,跳進靈植地中。
突然狂風席地而起,無數草屑葉片被吹到空中,一顆綠豆大小的瑩瑩綠光夾雜其中,半點兒不顯眼。
但它快速避開草屑,躲過葉片,衝向秦宜生。瞬間沒入她的身體不見。
蘇拂衣站在一旁,看著煉丹爐內不斷溢出,縈繞在周圍的藥霧,正以極快的速度被反吸回煉丹爐內
當最後一縷藥霧回到煉丹爐裡,藍色的火焰瞬間轉變成無色焰
秦宜生猛的睜開眼睛,雙手飛快拈決,運轉體內最後的靈氣催動煉丹爐
半刻鐘後,紅光從煉丹爐縫隙穿透而出將秦宜生的臉映得豔麗動人。
秦宜生心裡一鬆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居然力竭,膝蓋軟就往煉丹爐倒去。
還好蘇拂衣一直在一旁盯著,一把揪住她的後衣領將人重新提溜起來。
接觸瞬間,一顆綠豆大小的熒光從秦宜生體內衝出,沒入蘇拂衣手心不見。
“誒”蘇拂衣一怔。
“拂衣師妹,多、多謝。”秦宜生勉力站好。
蘇拂衣回神,確定她站穩後鬆手,“宜生師姐,可以開爐了。”
秦宜生點點頭,強壓內心激動,抖著手打開煉丹爐。
爐門打開瞬間,更多的紅光傾瀉而出,將一丈內的所有物件都照得通紅。
但這抹紅不僅不讓人感到燥熱,甚至覺得溫暖。
就像寒冷的冬日裡,發著溫暖紅光的小暖爐一樣。
如果細觀,還會發現裡麵夾雜著極其少量的點點碎金浮動
丹成了
秦宜生來不及等紅光消失,急切的伸手進爐裡,當手指指尖觸碰到的不是記憶裡熟悉的觸感時,她臉煞白。
裡麵不是圓滾滾的丹藥,而是丹泥
黝黑發亮的泥狀物剛夠糊平碗底。
明明剛從煉丹爐倒出來卻冰涼涼的,而且沒有一點味道。
沒有藥味,也沒有煉製壞掉的藥糊味,什麼都沒有。
“這是失敗了”秦宜生盯著碗裡的東西問蘇拂衣,“師妹,不死回春丹是這樣的”
“唔”蘇拂衣她蹲在那兒盯著丹泥半響,抬頭看向秦宜生,“我也沒見過。”
“啊”秦宜生張嘴,顯得呆呆的。
“我知道煉製需要什麼材料,每一步的煉製過程,但是我沒見過成品。也沒自己煉過。”蘇拂衣理直氣壯。
畢竟她上輩子是個劍修。
而且是個煉丹技術隻停留在如何精致運用靈火的劍修。
笑死,一個連最基礎的五行丸都沒煉成過的人,配碰這種高級丹藥嗎
秦宜生想起蘇拂衣煉個黑棗丸都能炸爐,突然覺得蘇拂衣說得很有道理。
我所踩之地便是路。
秦宜生盯著碗裡的藥泥,想起自己說過的話,開口,“我們試試”
她的聲音雖小卻堅定。
“好不容易煉出來,先用了再說”
蘇拂衣挑眉,回秦宜生一個“很有道理”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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