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無彈窗,更新快,免費閱讀!
溫瑜還未說話,一旁的蕭厲便道“自然沒用,讓你打聽些兵馬動向和戰事的消息,你打聽那勞什子節度使找不找美人,這同行商有何乾係”
侯小安一聽,很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那好像確實沒什麼用,除非咱雍州也歸附了那裴頌,這樣還能提醒阿魚姐姐,今後出門切不可再帶麵紗了。”
他自認為是說了句玩笑話,溫瑜攏在袖中的指尖卻已攥得發白。
她強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麵上綻出一抹溫和笑意,仿佛先前那一刹臉色的難看隻是錯覺,道“那便還是有用的,勞煩侯小兄弟了。”
說著便要取出兩文錢遞給他。
侯小安連忙擺手“我開玩笑呢,都不是能帶來賺錢門路的消息,阿魚姐姐你就彆給我錢了。”
蕭厲抱臂靠著牆根而站,清楚地瞧見了溫瑜神色在那幾息間的變化,他長眸微合,若有所思。
蕭蕙娘一聽旁的州府還要盤查戴麵紗的姑娘,則道“阿魚,我給你的藥,你記得早晚都塗上,等臉上的疹印消了,你出門什麼的,就用不著遮麵了。”
溫瑜應了聲好,心下卻明白,自己短時間內萬不能恢複容貌,否則隻會招徠禍端。
裴頌擁兵二十萬,是最先反的那一批節度使,也是當前兵馬最為強盛的一方叛臣,少不得會有州府懾於他的威勢,從而歸順。
她和親信們偽裝成商隊前往南陳,一來是為了掩人耳目、躲避追兵,二則是以防落到已有反心的州官手中,成了他們倒戈裴頌的投名狀。
如今親信們還沒尋來,亦不知這雍州能支撐到幾時。
若雍州也成了裴頌的地盤,奉陽那邊士氣隻會更加低迷,她再前往南陳的路途,也愈發險阻重重。
她必須得儘快聯係上親信們才行,隻是不知還有什麼法子能將消息傳遞出去
她凝神思索這些之餘,忽聽得侯小安“誒”了一聲,隨即從火塘邊的長凳上拿起了那冊演義,看向蕭厲“二哥,你怎麼把這本列國傳找出來了”
蕭厲聞聲瞥了一眼,說“拿來生火的。”
侯小安趕緊拍了拍落在上邊的灰屑,寶貝似的護懷裡了,“你不要了給我啊,虧得我還以為你是碰上什麼煩心事了呢”
溫瑜聽得有些一頭霧水,不懂這冊話本演義,怎地就同那地痞有煩心事掛上鉤了。
但那地痞昨夜,似乎的確心緒不佳
蕭厲將侯小安買回來的包子分給幾人,堵住了侯小安的話頭。
簡單吃過這頓早飯,蕭蕙娘約了幾個寡居的婦人今日上門來做刺繡,便留在了家中。
溫瑜跟著侯小安出門侯,才問起他“你二哥很喜歡看書麼”
侯小安“啊”了一聲,抓抓頭發說“算是吧,不過二哥不識字,都是讓我說給他聽。”
溫瑜眼底閃過幾絲詫異,問“你識字”
侯小安咧嘴笑,說“哪能呢,我是發現二哥很喜歡聽列國傳,不過他平日裡太忙了,都沒空去葛老頭那兒,我才一得閒就去聽葛老頭說書,把列國傳裡的故事都記下來,等二哥想聽的時候,我再說給他聽他那冊書,都是先前收債的時候,從一名好賭的書生手上收來的。”
溫瑜才知那地痞竟有個聽評書的愛好,所以他昨晚讓自己念書,是想聽評書了
她不解道“那你為何說,你二哥是碰上了煩心事”
侯小安如今對溫瑜已沒了防備之心,如實說“二哥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聽人講列國傳。”
溫瑜神色裡多了幾分怪異“他還有這等雅興”
侯小安十指交扣墊在腦後,邊走邊道“二哥說,心煩的時候聽這些,能靜心。”
溫瑜的確沒料到,那地痞看著像個粗野之人,竟還有這份見解和心性。
她低聲說“可惜了。”
這樣的悟性,若是像世家子弟一般,從小便被授以詩書,或許還能成為國之棟梁。
但如今,那地痞也隻能在這市井之地逞逞拳頭威風了。
侯小安沒聽清,問“什麼”
溫瑜長睫微垂,說“沒什麼。”
她岔開話題“等賣完筆墨,你也帶我去說書的攤子前瞧瞧。”
雍州距那些歸順了裴頌的州府極近,不能久留,若靠繡帕上的暗徽暫且聯係不上親信們,她得試試能不能靠話本和評書給親信們傳遞消息了。
侯小安還當她也是對評書有了興趣,高興道“好啊運氣好的話,咱們還能聽上一段再回家去”
到了文墨鋪子,因著徐家給的那繡樣的確繁雜,為方便勾線,溫瑜買了一支極細的狼圭筆,店家見她買那筆,便猜到她是要作畫用,極為熱絡地又拿出一管羊毫筆來,說若買這一套,便再贈她些宣紙。
溫瑜本是要婉拒的,但轉念一想,若得閒畫幾幅蘭草圖或是墨竹圖賣了換錢,多少也是一筆進項。
那地痞都能猜到她識字了,她若再會作畫,應是也能搪塞過去的,他頂了天能猜到自己原先的家境還算殷實。
先前藏拙是怕招人惦記,惹來麻煩,但同蕭家母子這幾日相處下來,她發現那母子二人並非歹人,便也不如之前那般戒備了。
眼下她聯係不上親信,當務之急自是要想法子多賺銀子傍身。
她買下兩支毛筆,店家樂嗬嗬的將紙墨一並包好遞與他們時,侯小安倒是頗為肉疼地問了句“這筷子粗的木管上鑲點毛,就要賣個上百文,我要是會製筆,我都擺個攤賣筆去了”
店家笑道“小兄弟這話說的,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既是文房裡的四寶之一,它貴自是有它貴的道理的。”
侯小安很是無所謂地道“反正不是咱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
店家又笑“家中若是供出個讀書人,考上科舉進了仕途,那可不就福澤三代了嘛”
溫瑜接過筆盒的手微頓,按下了心底生出的幾分波瀾。
她從前總聽人說市井小民粗鄙愚昧,不識詩書,不辨大道,如夏蟲般,庸庸碌碌,尚不知為何奔忙,便已過完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