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服厚重衣袖又長,行動其實不便。
他站起來時,順便擼了擼袖子,就露出手腕上那一串佛珠。
越皇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自然也看見了,他眸中浮出思索之色,緩緩言道“你這個串珠有點眼熟……”
“是母親的遺物。據父……據舅舅的說法,這是當年母親侍奉太後娘娘時,與太後娘娘一起打磨的。母親一直十分喜歡,所以微臣今日便戴著了。”
江殊說著,轉頭看了看門外的暴雨傾盆,低聲的說“母親當年不希望微臣入這宮中,微臣今日違背了母親的心意。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有點生氣!”
他微微晃了晃手腕,繼續說道“希望母親看到微臣戴這一串珠子,能不再生氣。微臣這也是……”
迫不得己四個字沒說出口,越皇就打斷他的話“這一切都是因為朕,你母親要是生氣,也是在生朕的氣!”
越皇說著,也看著窗外。
依舊是暴雨傾盆,電閃雷鳴,但此刻他再來看,心態就完全不一樣。
這不是老天爺在發怒,這是他的小玥兒生氣了。
他的玥兒還會因為他做的事情而生氣,這是好事。
越皇竟覺得有幾分歡喜。
他看了許久才收回目光,看向江殊,柔和的說道“往後在朕的麵前,不必自稱微臣,得自稱兒臣,也得叫朕父皇了。”
江殊微微蹙眉,臉上閃過憂慮之色“還是等儀式結束之後再說吧!”
隻有祭告祖宗,再將衛殊的名字和生辰寫入皇家族譜之中,他才算是徹底進了皇室,到那時候才有資格叫越皇一聲父皇。
越皇知道他的隱憂,他拍了拍江殊的肩膀“你放心,父皇會支持你,會為你做主的!”
父子兩個對視一眼,均是笑了笑。
隻是越皇的笑欣慰又滿意,江殊的笑卻……
顯得有那麼幾分不真實。
韓昭看了看沙漏,小聲提醒道“陛下,桓王殿下,時候差不多了。”
父子兩個一前一後從殿內出來,就見禮部尚書和大理寺卿柳公允帶著一乾人都守在門外。
見兩人出來,眾臣呼啦啦的跪倒一片。
越皇不動聲色的看了柳公允一眼,柳公允眸子裡都是歉意。
仿佛在說陛下,微臣已經儘力了。
禮部尚書最注重禮法,此刻他上前一步跪倒,伸手指著頭頂電閃雷鳴,暴雨如注的天空,聲淚俱下的說道“陛下,陛下,還請您收回成命吧,您看看這天,這天氣就是給陛下您的警示啊!”
“陛下,您不可逆天而行,這樣會給大越帶來災難的,陛下您要三思啊!”
要是他這話在半個時辰之前說,越皇多半會躊躇不定,甚至真的有點打退堂鼓。
可是現在……
越皇深深凝了一眼烏黑的天際,道“這不是老天爺的警示,這是玥兒在生氣。朕曾答應玥兒,不會讓小殊入皇室,卷入紛爭。如今卻……”
他往前走了兩步,伸手去接豆大的雨滴“朕也是迫不得已,玥兒,就原諒朕這一回吧!”
禮部尚書一臉懵逼。
他看著沉浸在自己世界裡不能自拔的越皇,又看了一眼江殊。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剛才在江殊的眼神裡,看到了一絲明晃晃的譏笑。
譏笑之外,還有若有若無的挑釁。
禮部尚書看向柳公允,期盼著他也能說幾句話。
柳公允過來跪了下來,開口道“陛下不必難過,想必桓王殿下的母親會明白陛下此舉的深意,不會真的責備陛下和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