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長歎一聲，無奈的說道：“陛下，茲事體大，還是由您來拿主意吧。”
替這些背主之人說情，荀彧實在難以啟齒。
荀彧從骨子裡，就是一個很正派的人，除了他沒有堅決的擁護皇帝之外，對這種吃裡扒外私通外敵的行徑，荀彧心裡是非常鄙視的。
再說了，現在書信掌握在皇帝的手裡，荀彧如果替這些人求情，他們最終感激的也隻是皇帝，因為，劉協掌握著他們的生死。
劉協看著眾位朝臣，非常嚴厲的說道：“背叛朝廷，按罪當斬！”
就這一句話，不少人的心頓時懸在了嗓子眼上。
董承和孔融兩人對視幾眼，臉上全都露出了勝利者才有的笑容。
“這位是？”劉協一轉身看向華歆，問道。
荀彧趕忙回道：“陛下，這位是華歆，現官拜議郎。”
因為華歆是劉協出征官渡後，才招募來到許都的，所以，劉協並不認識。
荀彧說完，額頭隱隱有些冒汗。
因為尚書台以前掌管一切，許多招募來的人才，甚至不需要請示皇帝就能自行任免。
對於一些特彆有才能，特彆有名望的，荀彧再推薦給曹操來提拔。
但是現在，卻不一樣了，皇帝已經重新執政了。
華歆出現在這裡，就顯得有些不合規矩，因為華歆是新來的，他的任職，皇帝一點都不知情。
但這種細節，劉協也懶得計較，他打量著華歆，念叨著華歆的名字，然後在書信裡麵翻找了幾下，拿出了一封。
劉協對華歆問道：“華愛卿，朕來問你，如果你也給袁紹寫了書信，你覺得朕應當如何處置？”
華歆急忙搖頭，“陛下，臣沒有給袁紹寫過信。”
劉協晃了晃手裡的竹簡，笑道：“朕隻是假設伱給袁紹寫了信，你希望朕怎麼處置你？”
華歆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不承認給袁紹寫過信，但是，沒有人會相信他。
因為劉協此刻的表情和動作，怎麼看，華歆都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故意在否認。
這些書信的作用，可不僅僅隻有寫信的人心裡才會感到害怕。
即便沒有寫過書信，劉協也能讓彆人以為他寫過信。
大家會覺得皇帝剛才念叨著華歆的名字，從裡麵翻找了一遍，那一定是找華歆寫的書信。
彆看華歆矢口否認，這種事，換了彆人，也不會當眾承認的。
誰會承認自己私通袁紹了呢？
不管華歆有沒有寫過，隻要大家都相信他寫過，那就是寫過了。
誰給袁紹寫過信？現在是劉協說了算！
華歆滿臉的冷汗，自己明明沒寫，卻被皇帝當眾詢問，還故意來了這麼一個假設。
眼瞅著同僚們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滿了質疑和鄙夷，華歆叫苦不迭。
他總不能站出來和皇帝對峙吧？
華歆也許很有能力，也許在某些方麵政績做的很不錯，但劉協，卻對他實在生不出半點好感。
曆史上曹操做了魏王後，廢黜了伏皇後，就是眼前的這個華歆，強行把伏皇後從夾壁牆裡抓著頭發拖了出來。
為了討好曹操，華歆毫無廉恥，毫無底線，當時和他一起參與廢後的是禦史大夫郗慮。
郗慮還有點良知，還存有羞恥之心。
廢後之後，郗慮日夜自責，悔恨不已，很快就生病去世了。
劉協兩眼緊緊的盯著華歆，“愛卿，怎麼了？有什麼儘管直言。”
華歆左右為難，想了想，隻好回道：“臣以為，許都禍亂剛剛平定，眼下急需穩固人心，陛下心懷仁慈，應當網開一麵，彰顯容人之氣度。我想那些私通袁紹之人必然會感激陛下，日後定當痛改前非，舍命效忠陛下。”
劉協點了點頭，很是讚賞，“說的不錯，朕也不喜歡殺戮過重。”
可是華歆的這番回答，很多人卻認為正因為他也是寫信者之一，所以才不希望皇帝深究，盼著能夠大事化小。
再次看向眾人，劉協歎了口氣，說道：“開戰之初，袁紹的兵力是我們的數倍，很不多人並不看好朝廷能打贏，一時動了彆的念頭，想給自己留條退路，朕也能夠理解。”
停頓了一下，劉協的聲音再次變的嚴肅起來，“這一次，朕姑且就網開一麵，不予追究，但是，你們想過沒有，你們可以給自己留退路，但朝廷有退路嗎？朕有退路嗎？”
“隻要不肯歸順朝廷，不肯向朕臣服，統統都是亂賊！朝廷任何時候，都不會向賊人退縮讓步的，這一次朕既往不咎，但是下一次，諸位要好自為之。”
劉協又看了華歆一眼，問道：“華愛卿，你聽清楚了嗎？”
這更加坐實了，華歆也是寫信者之一。
華歆委屈的想哭，不得不點頭應道：“臣聽清楚了。”
劉協又對張宇吩咐道：“好了，把這些書信都收起來吧，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散朝之後，凡是給袁紹寫過書信的，你們自己找時間來朕這裡一趟，朕雖然赦免了你們，但你們也必須要給朕一個態度，至於這些書信，就暫且留在朕這裡吧。”
儘管劉協沒有把書信燒掉，但這已經讓大家鬆了一口氣。
至少小命算是保住了，家人也不用擔心被株連了。
但這些書信，將會成為一根根的毒刺，始終插在眾人的心頭，因為書信落在了皇帝的手裡。
雖然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但劉協還是保持了克製。
飯要一口口的吃，路要一步步的走。
很多事情，還是要多一些耐心，至少要先看看曹操的反應才行。
至於荀彧所掌管的尚書台，劉協在朝堂上並沒有提及。
但很顯然，大家已經意識到了，尚書台儘管沒有被廢掉，但今後不論什麼事情，尚書台再也不能像往常那樣自己說了算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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