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口,李真就後悔了,在這種暗無天日的時代,很多土司人家庭都是殘缺不全,不是沒爹媽,就是沒有兒女。他問著這話兒,不明擺著往人家傷口上撒鹽。
“啊,爸媽,我沒有爹媽,我是哥哥他們一手帶大的。”
聶明珠低聲說道,剛剛恢複的神色又變得黯然,“我也渴望與其他人一樣有爹媽,有爹媽疼著,憐著,多美好的事啊。我不求那麼多,哪怕隻是遠遠地見他們一麵,也心滿意足。”
她言辭哀切,神色幽怨,令人深深為之動情。
“哦,不好意思,我不該問這事的。”
李真沒想到自已無心一問,惹得聶明珠如此觸景生情,極是慚愧不安。
“沒關係,我哥說,我是他們在外麵撿回來的,那是十八年前的一個冬天晚上,我被人遺棄在雪地,奄奄一息,是哥哥他們在外麵經過時,才把我撿回來的。”
“這麼說,你不是他們親生妹妹。”
李真驚奇地問道。
“嗯,不過,不是親生卻勝似親生,從小他們將我視他們自已的眼睛看待,什麼好吃好喝的都先供我一個人,而他倆從來隻喝我吃剩下的殘湯剩羹。”
女孩無比驕傲地說道。
“哦,他們可真了不起,在如此窮困潦倒,自已無法生存的情況下,仍有愛心將你抱養回來,真的太偉大,太崇高。”
李真不勝感慨,心裡越發對聶氏兄弟的俠肝義膽敬佩尊崇。
“是啊,我兩哥哥對我的好,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我現在很擔心我大權哥的安危,他去拓磊王府當角鬥士,也不知境況如何。”
聶明珠望著門外的聶光明正與眾鄉鄰說話,無不擔憂地說道。
“不用著急,你哥他們都是好人,古人雲,好人自有好報,吉人自有天相。你放心吧,他們一定沒事。”
李真安慰道。
“我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我得重病,極想吃魚,那可是一個大冬天,外麵下著鵝毛大雪,河水都被凍得有二尺厚,可我哥哥他們二話不說,就去河裡砸冰撈魚,因為天氣太冷,魚兒都不動了,大權哥沒辦法,隻好脫光衣服,赤溜著身子鑽進冰窟窿裡,憋了幾次氣,硬是捉了幾條魚,上來時已凍得全身烏青,渾身發抖,把光明哥嚇壞。後來,大權哥赤著身子在冰上打了半天拳,硬是將自已身子給暖了起來。”
聶明珠緩緩說道,神態很平靜,仿佛說著一件與他人不相乾的陳年舊事,眼睛裡卻溢滿了濃濃親情的溫暖和幸福。
李真停止手上動作,靜靜聆聽,眼前浮現出一名赤裸著身子的少年,在冰天雪地裡拚命地練著拳,一拳,二拳,三拳,無數拳,直至身上冒出熱氣,才累得倒在冰上,直喘粗氣。